“站住,你們倆錢沒付!”早點攤子的老闆抄起盛粥的勺子,朝狂奔中的兩人砸去。勺子當啷落地,連兩人的衣角都沒沾到,老闆無奈地走出攤子,拾起了地上沾滿了泥土的勺子。
“你替他倆把賬付了。”老闆蔫巴巴地走回攤子,拿勺子指着古爾真說道。
“憑什麼,我們又不認……”古爾真話未說完,被唐中從身後捂住了嘴。
“我們可以付,但有件事情需得朝你打聽打聽。”唐中拿出幾錢碎銀,扔給了老闆。
老闆接住銀子,洋洋得意地說道:“那你可問對人了,别的我或許不甚了解,但市井逸聞,但凡有的,我多多少少能給你說說。”
唐中問了關于謝長歌的事情。
“這件事公子朝坊間打聽打聽,還有哪個人不知道的?”老闆說,“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在秦樓贖了一個小倌,聽說還叫人把秦樓的媽媽打了一頓,可見是用心護着的。”
唐中眼皮一跳,追問道:“那你可知那小倌如今在何處?”
“聽說被時大人帶回了東宮。”
唐中打了個滑,差點直接摔在了攤子上。
好他個謝長歌,成親才幾天,就敢把青樓的小倌往東宮裡帶,還鬧得長安人盡皆知?他這是把子钰給當成什麼?
唐中氣得渾身發抖,抽出古爾真随身帶着的佩劍就往東宮的方向沖去。
古爾真攔住了唐中,苦口婆心勸道:“你就這樣過去,連宮門都進不去就得被人拿下了。阿中,你先冷靜冷靜,說不定這裡頭有什麼誤會。”
“我他娘的怎麼冷靜?”唐中紅着雙目,把佩劍直接插進了地上,“你他娘的讓我怎麼冷靜?我早知道北朝太子不是個玩意,但沒想過他能成親不到半個月,就把妓館裡的玩物帶回宮裡,現在全長安的人都在看子钰的笑話……子钰好容易離開金陵,現在又要在長安被人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别人怎麼說謝長歌我不管,他們憑什麼對着子钰品頭論足?”
古爾真抱住了唐中,說道:“對,子钰,你想想子钰,他還懷着孩子,你沒弄清楚真相就貿然告訴他太子的事情,他受得了嗎?”
唐中在古爾真懷裡掙紮,聽到這句話終于安靜了下來。
子钰身子一向不算太好,自己就這麼闖進東宮,不一定是在幫他,甚至可能害了他跟孩子。
“這樣,謝長歌跟那個小倌的事情,我派人去仔細打聽一下,看看傳言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嘶……”古爾真話剛落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了?”
古爾真笑着搖了搖頭:“沒事兒,剛剛光想着攔你,身上的傷口裂了。”
唐中吓了一跳,趕緊和古爾真回了小院,替他重新把傷口處理了一遍。
“古爾真,對不起,我總是太心急了。”唐中内疚地為古爾真包好裂開的傷口。
“關心則亂嘛,如果今天從妓館帶回小倌的人換成了我,楚玥肯定比你還心急。”說完古爾真自己又嘟哝了一句,“還好我最乖了,從來不亂搞,而且我也打不過楚玥……”
唐中瞪了古爾真一眼,然後說道:“不過我找時間還是得進宮一趟,這些日子光顧照顧你,都沒有好好給子钰診脈。”
古爾真抓住了唐中的手,交代道:“一定要忍住,今天的事情别冒冒失失地直接告訴楚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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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歌不是有意要将白茭留在東宮的。
但白茭見到自己後,立刻跪在了地上,梨花帶雨地哀求:“殿下,白茭從小就被賣到秦樓,在京城裡無親無故,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隻要能在殿下身邊,白茭願意做最低等的粗使仆役。”
這副樣子的白茭,謝長歌實在沒有辦法拒絕,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我才剛剛成親,子钰還懷着孩子,肯定沒辦法給你名分,東宮現在缺一個琴師,你的筝彈得很好,你若是願意,可以留下來。”
白茭破涕為笑,欣喜地望向謝長歌:“若是能日日彈筝給殿下聽,當上一輩子的琴師我也是樂意的。”
謝長歌将跪在自己的面前的人扶了起來,稍稍帶進了懷中,替他擦拭掉臉上的眼淚,說:“白茭,你這樣不争不搶的性格,我很喜歡。”
白茭低下頭,露出了一抹略帶羞澀的笑。
“不如我現在給殿下彈首曲子吧。”
謝長歌讓時軒送來了筝。
白茭戴上銀甲,挑起琴弦,水似的清脆樂聲宣洩而出。
“《寒鴉戲水》,是我喜歡的曲子。”謝長歌坐在書案邊,阖目聽着,“全長安也就隻有你能彈出這樣的曲子了。”
一曲彈完,白茭含笑地看向謝長歌:“殿下隻要喜歡,我便日日給殿下彈……隻給殿下一個人彈。”
“白茭你,為什麼?”謝長歌這句話不受控制地說出口後,就已經後悔了。不該問的。自己是能猜出答案的,為什麼非要問呢?
但白茭已經把答案說出了口:“因為殿下,白茭喜歡您啊……”
謝長歌道:“可是我這輩子,已經有了心愛之人,沒辦法回報給你同樣的感情了。”
“白茭不需要……”白茭強忍着眼眶裡的淚水,說道,“我隻要可以在殿下身邊,就已經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