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點頭。
茶盞被狠狠砸在了地上,瓷器摔得四分五裂。
“跪下。”楚玥說。
墨竹沒有争辯一句,雙膝跪在了破碎的瓷片上。
“你是我的心腹,如今連你都有事瞞着我了。”楚玥坐在椅上,兩指按着眉心。自己隻是懷了孩子,不是廢了或傻了,有事發生的時候,竟然周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隐瞞自己。
“說。”
墨竹沒有開口,仍舊低頭跪着。
“别讓我再問第二遍。”楚玥起身走到墨竹身邊,流暢地抽出了對方腰間的佩劍,将劍鋒橫在了他的後頸上。
這樣的楚玥,讓墨竹想起了當年長沙戰場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年少将軍。
是自己錯了,不該打着為了殿下好的旗号,替謝長歌隐瞞實情的。
自己的殿下,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也從來不是個會選擇逃避問題的人。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從秦樓贖出了一個小倌,整個長安都傳遍了,此刻人就在東宮。”
竟然是這種事情。
楚玥覺得自己或許應該覺得痛苦或者崩潰,跑去質問謝長歌,朝他問個清楚,可自己現在卻隻想笑。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真的笑了出來。
笑自己沉溺在情愛當中,竟然以為當初長安城裡太子風流成性眠花宿柳的傳言不過是傳言,竟然還敢相信自己就是那個能讓浪子回頭的人。
可笑至極。
青松送唐中出宮後,回來朝楚玥禀報,正看到了楚玥拿着長劍站在裡間笑着的樣子。
楚玥的笑容裡帶着刺骨的冷意,吓得青松不敢再向前一步,他全身都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青松恍然發現,自己記憶裡的那個溫柔的殿下,似乎隻是一個虛影,或者說隻是楚玥的某一面,真實完整的楚玥,即便是笑着,也是可以讓人遍體生寒的。
青松吓得後退了幾步,撞上了分隔裡間的畫屏。
楚玥注意到了動靜,扔下了手中的劍,神色瞬間恢複成了平時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朝青松緩聲說道:“這邊地髒了,你找幾個宮人來清掃一下。”
青松定睛朝地上看去,破碎的瓷器散落一地,紅色的血液從墨竹的衣袍下擴散而出。
“我累了,你帶墨竹出去吧。”楚玥說。
青松吓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将地上不知跪了多久的墨竹扶起,攙扶着他離開了寝殿。
墨竹膝上青紫一片,全是瓷片割開的細小傷口,裡間的那些血,全都是從這些傷口裡流出來的。
青松心疼地為墨竹處理傷口,把膝蓋上附着的瓷片仔仔細細地挑幹淨。
“殿下今天好可怕。”青松說。
墨竹永遠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從臉上分辨不出情緒來。
“是我做錯事,該罰的。殿下隻是讓我跪了半柱香,很仁慈了。”
“可是……”青松不明白墨竹到底犯了什麼錯。
墨竹說:“這世上誰都可以欺瞞殿下,唯獨我不行。而我明知道太子在長安惹出的風雨,卻偏偏沒有告訴他。”
“為什麼?”青松問,“你不告訴殿下,是因為有自己的考量,這怎麼能算你的錯?”
“因為我是殿下的眼睛和耳朵。眼睛跟耳朵接收情報,不需要有任何考量與篩選,我的任務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訴殿下。”
青松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墨竹。
墨竹伸手摸了摸青松額頭,低聲笑了幾聲。
“算了,不明白也無所謂,你隻要記得,今天你看到的那個殿下也是殿下,但并不是平日裡的他,他也知會對我這樣,你做錯了事情他是不會兇你的,以後服侍他的時候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