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衆人将飯後甜湯咽下大半時,莺柳姗姗來遲。
蕭予戈起身相迎,她趕忙行了大禮,又看向大夫人,驚問道:“可是出事了?”
“不用擔心,大人隻是例行問話罷了。”南楚杉站起身說道。
莺柳些許驚慌地點點頭,依照蕭予戈的問題一一作答,在問及老爺的病情時,她有些猶豫地定住話語,“有一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着應該誠實告訴大人和夫人。”
蕭予戈道:“但說無妨。”
“老爺的病或許跟這口井有關。”
“井?”大夫人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急道:“這可是口吉井,你怎可這樣妄言?”
“吉井?”
大夫人點頭,“自從我們遷居至此使用這口井的水後,鋪子裡的生意蒸蒸日上,老爺常說是這口井裡的神仙在保佑我們。”
“生意上的事隻關乎手段和經營策略,與這些神怪無關。”蕭予戈沉聲。
大夫人動了動嘴唇,倒是不再繼續,南楚杉道:“敢問阮老爺的病是何時開始的?”
“約摸三個月前,也就是在這口井莫名其妙幹涸之後。”大夫人回憶着。
“這口井通往何處?”蕭予戈問。
“似乎是郊外的山泉。”
南楚柳道:“三個月前縣内下過一場大雨,沖刷下來的泥石堵塞泉流,縣裡派了工人去疏通,可至今不得消息。”
蕭予戈聞言重新看向大夫人,“不知夫人的手帕上的繡樣來自何人手筆?”
“是我房裡的春冬。”
“她眼下在何處?”
“春冬的話,大概在一年前就辭工回老家了。”一小丫頭插言。
蕭予戈颔首,再三謝過大夫人和莺柳等人,又讨要了塊手帕,這才領南楚杉四人走出阮府。走出一段距離後,蕭衛問道:“大人,此案就此了結嗎?”
“南師爺如何看?”
被點名的南楚杉略一愣神,很快回應道:“這座宅子的風水不大好,那口井也令人覺着不适。”
“若接下來無事,我便回萬事屋繼續整理案卷。”南楚楓一手抓一個,顧自朝前走。
蕭予戈趕忙叫住他,“南大哥,眼下有件急事需得你協助。”
“大人盡管吩咐。”
“請你們前去調查山泉疏通工程的進展及工人名單。”
南楚楓伸出五根指頭,南楚杉道:“頂多三個,多了沒有。”
“雞爪的話,附近的熟食店應當有售。”
果然是人以群分,南大哥也是個不喜用金錢做報酬之人。蕭予戈在心中暗暗贊歎。
南楚杉道:“他要的是五碗馄饨。”
“錯。應該說是餘記的三鮮大元寶馄饨。”
蕭予戈微笑,“此事包在本官身上。”
待望見門口長龍時,蕭予戈隻想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又求救地看着在一旁發呆的南楚杉,“南師爺,本官是不是做了個很愚蠢的承諾?”
“大人認為是,那便是。”
“師爺在想什麼?”見隊伍久久不動,蕭予戈就想着用聊天來打發時間,“可是在想阮老闆的病情?”
“嗯?我在想晚飯做什麼。大人可有忌諱之物?”
“本官自小不挑剔。”
“這反倒增加了難度。”南楚杉的手指在下巴上刮來刮去,“大人還在為阮家的事犯愁?”
“本官向來不信鬼神,但這回着實有點蹊跷。”
話音方落,隻聽前頭一陣嘈雜,隐有推搡打鬥之勢。
餘記的小夥計小跑着過來,斷續道:“大人,有,有人在隊伍,隊伍中央打架。”
“看來方才那碗酒釀丸子當真是件神物。”南楚杉調侃。
蕭予戈讪笑,與她并肩往鬧事處趕去。
動手的是一對婦人,皆是鬓發淩亂,年老的那位連着被揪掉兩三顆衣扣,見着蕭予戈二人來問話,猛地坐到地上開始哭訴,從自己過勞死的爹一直哭到自己下落不明的兒子,又從兒子哭到求而不得的孫子。
連環炮似的話語鬧得蕭予戈略微頭疼,南楚杉上前一把拎起她的胳膊,“都幾十歲的人了,就别指望有個英俊男子給你遞手帕。”
老婦人輕啐一口,“誰等着這東西了?”蕭予戈掏出手帕遞上前,老婦人飛快瞧他一眼,抽走帕子擦臉,年輕婦人打量蕭予戈一會兒,“是新上任的縣太爺大人麼?”
“是本官。”
“民婦有冤,還請大人做主。”說着就要跪下,南楚杉伸手阻攔,“有什麼話到縣衙再說。”
她擡眼冷冷掃了一圈悄悄圍觀的群衆,“就算是天大的事,蕭大人也會為你解決。”
蕭予戈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便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抵達公堂後,蕭予戈與南楚杉各自就坐,例行進行問話。
“所以,你想狀告你婆婆殺害你尚出世不久的女兒?”蕭予戈認真地與她确認。
“是。”
南楚杉道:“你應當知曉,依照本國律法,謀害幼子可以殺人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