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凱在牢房裡極為老實,送去的飯菜回回都是吃得連渣子都不剩,且比其餘犯人還要遵守衙門的起息。
每每聽到牢頭這番報告,蕭予戈總愛有意無意地去瞧南楚杉,一旦對上她的視線,蕭予戈便得意洋洋地丢去個笑臉,直令南楚杉疑惑他究竟在高興什麼。
這日郭文凱牢期已滿,蕭予戈難得前去送行。一行人将及衙門口,遠遠望見一牽着小男童的婦女不住探頭往裡張望,郭文凱欣喜地揮手叫喊一聲,那婦女面上也呈現出點笑意。
“郭文凱,望你日後謹慎交友,莫再入我縣衙大門。”郭文凱即将走遠時,蕭予戈在他身後叮囑。
一家人說笑着離遠後,牢頭也退下回地牢繼續看守,南楚杉瞥一眼他的背影,問道:“大人這幾日似乎極為愉悅,可是遇上什麼好事?”
“本官整日與師爺待在一處,若有好事,師爺怎會不知?”
“那......”南楚杉輕搖頭,她似乎越來越看不懂這位大人的心思了。
蕭予戈輕笑,“本官隻是在好奇,這郭文凱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郭文凱?大人不是執意認為陸捕頭的判斷準确無誤麼?”
“陸捕頭的判斷的确不錯,”蕭予戈轉身前往公堂,“但本官總覺着似乎遺漏了什麼。”
停至堂前,蕭予戈重新開始翻看不知何時被堆積在此的郭文凱案的相關公文,南楚杉得他準許,同樣開始重讀狀紙等物。
約兩炷香,南楚杉開口道:“此等小案根本無需陸捕頭出手。”
“為攔路搶奪老妪懷中饅頭的盜匪頂罪,他這刑罰倒是得的有些冤屈。”
南楚杉對此頗為不解,“恰如大人那日在公堂上所言,郭文凱因此受刑,着實不值得。”
“犯事之處在青鴛縣,來回最多兩日。”
“大人莫不是想親自查探?”南楚杉當即抱拳勸阻,“縣衙還需大人坐鎮,此法絕不可行。倘若大人當真在意,我可衙役所尋幾名得力的人前去。”
“本官先前便在想,可否聘請蕭衛和南大哥為縣衙的捕頭?”
“蕭衛的答案我不知。但大哥絕計不肯,他能幫着管理萬事屋已是不易,若再請他來縣衙任職,隻怕大哥又要逃往深山老林。”
蕭予戈道:“那有勞師爺走一遭,囑他二人去青鴛縣查訪。”
“遵命。”南楚杉依舊不明蕭予戈的用意,但還是前去萬事屋傳話。
南楚楓停下與蕭衛的切磋,甩了兩下棍子,嘭地一聲丢回兵器架洞中,瞧不出喜怒地問道:“怎麼?咱那位縣太爺是使喚我使喚上瘾了?”
“青鴛縣在哪?”蕭衛問。
南楚杉一愣,回道:“大哥熟路,屆時你同他一起行動。”
南楚楓瞬時笑得瞧不見眼,“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是跟小護衛一道出門,那我是一百一萬個願意。”
“我來時便說了。”
“我沒聽到,那就是沒有。”
南楚杉暗暗瞪他一眼,又對蕭衛道:“事不宜遲,你們午後就動身罷。”
“錢呢?”南楚楓甩手掌,活脫像個要債的小混混,“不給路費就想讓我替他辦事,我肯,小護衛都不肯。”
“我肯的。”
南楚楓用力清了兩下嗓子,朝南楚杉擠眉弄眼,“你剛才什麼都沒有聽到,對不對?”
“路費先由大哥墊着,回來後給你們報賬。”
南楚楓啧啧兩聲,“家裡的賬也不見得你這麼積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成了環海縣衙的當家主母呢。”
“閑話少講,我方才說的都記得罷?”
“忘了。”南楚楓回答得雲淡風輕。
蕭衛忙點頭,“我都記着,到時會提醒南大哥。”
“平日不是都喊我楓哥的麼?怎麼在小杉兒面前就變得這般生分了?”
“沒有,南大哥你不要胡說。”
蕭衛求助地看向南楚杉,後者以手肘狠撞南楚楓胳膊,笑道:“我這大哥小時候常挨打,腦子有些不正常,請你多擔待。另外,辛苦你們了。”
蕭衛擺手,“既是大人的吩咐,我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南楚楓眯起眼,極輕地哼了一聲。
南楚杉堪堪靠近縣衙所在大街,正見蕭予戈帶着王九往拐角去,瞧方向像是要前往阮府,便快步跟了上去。
阮大夫人領一衆仆役站在大門口等候,望見蕭予戈,連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臂,蕭予戈退後兩步,避開她的攻勢,問道:“夫人急喚我來,可是有事?”
阮大夫人動動嘴唇,目光投向他身後,面色略微僵了僵,幹笑道:“南師爺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