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沖蕭予戈作揖,“小生自知能力不足,連自己溫飽都快成問題,自然不敢再讓小姐與我受苦。所以,那日才會大起膽子偷入葛府找小姐詳談。”
“葛老爺,你既指認蘇秀才犯下殺人重罪,可是有人證物證?”
葛老爺連連點頭,“小女的侍婢彩蕪和青荽都能作證。”
“她二人可随你前來?”
“是是是,就在外頭等候。”
蕭予戈輕笑,“但本官這兒也有證言指認你為殺人兇手。”
“這,這怎麼可能?”葛老爺的臉色白上三分,“我怎會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這樣的狠手?”
“黑白與否,待人證上堂便知。”
彩蕪、青荽、任小雨三人列成一行,跪在葛蘇二人身後。蕭予戈問話時,三人分作兩個陣營,均有自己的說辭,且極為真誠。
蕭予戈聽完,再度喚來蕭衛問驗屍的事,蕭衛心裡也是疑惑,便請纓前去問詢。
南楚杉完成目前的記錄,對蕭予戈比了個手勢,蕭予戈起初有些不明所以,但眼神觸及任小雨,倏地了然。
“任小雨,你方才說是在何時見到老爺與小姐争吵?”
“戌時。”
蕭予戈看向彩蕪和青荽,“府内花匠是在何時發現的屍身?”
二人異口同聲,“未時一刻。那時日頭仍烈,我們絕對不會認錯人。”
“你們在未時見到葛小姐的屍身,而同日戌時,任小雨又見到小姐與葛老爺争吵。任小雨,你見到的是鬼怪還是?”任小雨垂頭不說話。
彩蕪陡然咦了一聲,蕭予戈問及緣由,她恭敬回道,“民女隻是覺着有些奇怪。”
“因何奇怪?”
“我們出府時還見過冬雨,她說自己要去陪劉嬸去鄰鎮買東西。而且,她今日穿的也不是這件衣裳。”
蕭予戈微訝,正見蕭衛進來,接過他遞上的報告,粗粗閱過一回,問道:“蘇秀才你的确是在巳時二刻離開的葛府?”
蘇秀才用力點頭,“葛府的門房能為我作證。”
在外聽審的周嘉海悄然退出,很快帶回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青年入堂介紹說自己是葛府的門房,可以證明蘇秀才的話為真。
“這日除蘇秀才外,可還有其餘外人入府?”
門房趕忙回應,“小人盯得牢牢的,就蘇秀才一人來往。”
蕭予戈點頭,“青荽,你說小姐當日神情有些奇怪?是怎麼個奇怪法?”
“小姐難得在房裡用飯,而且還不讓我們侍候。且我們在收拾小姐的遺物時,發現小姐房内少了不少珠寶首飾。”
“葛小姐是在門内傳話?”
“不是,是在我們送上繡布和針線時吩咐的。”
“那時為何時?”
彩蕪與青荽面面相觑,“巳時,巳時三刻。”
“此案,本官心中已然有數。”說着,他拍響驚堂木,“葛老爺,蘇秀才,你二人無罪,速速離去。至于彩蕪、青荽、任小雨三人涉嫌作僞證,押下待審。”
彩蕪三人磕頭,連聲喊大人開恩,這葛老爺卻是皺起眉頭問道,“那小女究竟因何而死?”
蕭予戈令他二人起身,又讓蕭衛将報告和物證遞給他們,“齊仵作驗屍後發現,葛小姐除前額有硬物撞擊的痕迹外,并無其餘外傷。蘇秀才離府後,葛小姐還能當面吩咐侍婢,即證明蘇秀才并非殺人兇手。而葛老爺,據你所言,當日因外出參與宴會,亥時才返回府中,自然也不是兇手。依照報告上的陳述以及本官的推斷,葛小姐的死極大程度上是個意外,應當是着急赴約,被路上的石子絆倒,撞上花園池塘旁的石塊,失血過多而亡。”
葛老爺捏着報告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頓時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一邊的蘇秀才也是頻頻擡手拭眼。
“至于彩蕪,青荽,冬雨三人,因在公堂上作僞證,暫且押入大牢待審。”
“退堂!”
衙役們帶彩蕪三人退遠,蘇秀才與周嘉海一道攙扶哭得像個淚人的葛老爺離衙。
南楚杉停筆等墨幹,見蕭予戈要離開,出聲叫住他問道:“葛小姐的案就此了結?”
“目前看來,她的死的确沒有多少他殺的可能。但,這起案子還沒有結束。”他從袖間抽出一張紙交到南楚杉手中,“師爺見多識廣,應當能辨出真僞。”
紙上墨迹清晰,像是近日寫就,南楚杉掃視一眼,回道:“确為典當行的票據。”
“師爺且再仔細看看。”
南楚杉重新聚精會神,驚道:“葛小姐手中也有一支镂金藤團粉珠钗,這會是巧合麼?”
“世間何來這樣多的巧合,不過都是粉飾的必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