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錯之有,當初也是自己纏着他鬧着要出去玩,蘭姝從來都沒有怪過他。
徐青章的五官很英挺,棱角分明,他是徐國公府的世子爺,他是大铎最年輕的武将,他有着光明的前途。不應該是眼前這個陷入自我厭棄的青年,他多年來深陷困境,頹喪,懊惱,眼中沒有一點光亮。
蘭姝上前一步擁抱住他,男子身形一頓後退一步,蘭姝再次摟抱住這個無助的青年。
“章哥哥,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你很好,你不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有了别的玩伴,把我忘了。”此刻的他們,不僅是肉與肉的貼近,更是靈魂的契合。
小瓷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對擁抱的男女,難舍難分。
“我什麼都沒看到,小姐我去廚房看看膳食。”說完轉身就跑了,還不忘給他倆關好門。
蘭姝看着放開她的男子,眼角微濕,像是哭過一般。
“姝兒,謝謝你。”
這麼多年,他不敢去簡州,不敢去打聽她的消息。他自責,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他一直都覺得是自己害了姝兒,姝兒卻說不怪他。他的姝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女郎了。她值得擁有所有美好的事物,而他,也是她的。
她又一次拯救了陷入黑暗中的自己,照亮了自己的世界。
互明心意的男女,無需多言就能了解彼此所想。
蘭姝拉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屋内陳設簡單,卻因她的入住而蓬荜生輝。
“姝兒,你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吧。”徐青章此刻迫切地想知道她發生過什麼,想知道她的每一件事情。
小瓷從房内出來後并沒有去拿膳食,而是守在院子外,不讓别人靠近,仿佛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雖然挽棠閣很偏僻,平日并沒有人來串門。
這時,她突然被身後的來人拍了肩膀,吓她一跳。轉身回頭想看是誰,誰料踩到一顆石子就要跌倒。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黑臉侍衛一把攔腰扶住她,見她站穩便松開了手。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小瓷一聽這人好端端地吓自己一跳,還先發制人,沒好氣道,“你吓我幹什麼,你走路沒聲音的啊。不知道人吓人會吓死人啊。”
“我拍你了,而且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小瓷翻了個白眼給他,她原以為這木頭侍衛和他家主人一樣木讷,不想世子爺卻是個灑脫的。豐神俊朗的世子爺身邊,怎麼會有這麼呆的人。
自從徐青章送了她家小姐昂貴的頭面後,她就對這位未來姑爺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漲。
“世子爺是不是在裡面,你讓開,我有急事要進去找他。”
圓臉丫鬟對這位呆子一樣的侍衛再次感到無語,沒看見她都守在門外了嗎。他還是不是他家公子的侍衛啊,這麼不替主人考慮,要是進去耽誤了主子的好事怎麼辦。
看着黑臉侍衛要推門往裡面闖,她趕忙抓住他的手,硬邦邦的,像塊鐵疙瘩一樣。
“我家小姐和世子爺在忙,你不許進去。”
初一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在他認知中,世子爺不近女色,怎麼也不可能青天白日就……
門從後面打開,徐青章從裡面走出來。初一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家主子穿戴整齊,頭發絲都沒亂,臉上也沒有異樣的潮紅。他就說嘛,世子爺最是克己複禮不過。
“我叫人買了醉清風的河蟹,一會叫人給你們送來。”徐青章對着圓臉丫鬟說完就帶着初一走了。
蘭姝雖是土生土長的簡州人,但淩母卻是揚州人士。淩父聘了個擅長淮揚菜的廚子,所以他們家吃的很清淡,蘭姝身上也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溫婉。
沒過多久,望青居的小厮便送來了一個食盒。小瓷打開盒子,一一從裡面取出還冒着熱氣的佳肴。除了有熟醉蟹外,還有文思豆腐,松鼠桂魚,獅子頭,鹽水鴨。
“小姐,世子爺送來了好多菜,都是小姐愛吃的。”
徐家的廚娘廚藝很好,不過蘭姝畢竟從小吃慣了淮揚菜,還是想念家中的味道。
和小瓷用過膳食後,蘭姝撫摸着手上的白玉镯,是徐青章今日送來的那一隻。溫潤的質地,清透的手镯在她腕上愈發美麗。
徐青章還是如幼時一般待她極好,若是她跟他說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許他都會想方設法給她弄來。
她能感受到,他喜歡她勝過喜歡他自己。
蘭姝想,他待自己這般好,興許嫁給他也不錯,想和他以後共同生活。
在院子中消完食後,蘭姝叫小瓷折了一支桃花插進青瓷瓶中。粉紅的花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令人心情愉悅。
旁的女子喜愛琴棋書畫,附和風雅,她卻喜歡女紅,手工。蘭姝起初也不喜歡女紅,對于幾歲的小姑娘來說隻覺枯燥無比。但也是這女紅打發着她一塵不變的生活,歲月沉澱了日益精湛的繡法,亦是鑄就了她這個人。幾年的光陰讓她變得沉穩,冷靜。
她從内室拿出幾根玄色絲線,隻見她雙手靈活地打着結,不多時,兩條雙線情侶鎖手繩就編織好了。當初還是娘親手把手教她編手環,她爹那麼古闆一個人,手腕上都常年戴着她娘編的小貓手環,想想就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