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過年，林以年總能在除夕夜收到一副“年年有餘”的橫聯。

秦之煜離開的第五年，林以年大四，這一年是海城大學百年校慶，籌備前期，學校文聯協會聯系林以年，希望他能夠在校慶上表演鋼琴獨奏。

知名鋼琴演奏家程有微享譽國内外，曾經和自己的獨子林以年在國際大型運動會開幕式上共同演奏。

林以年一襲白色西裝，坐在緩緩流淌的燈光裡，指下的黑白鍵像是有了靈魂與生命，聲音珠落玉盤，顆顆透骨，悅耳靈動如泉水般傾洩，通過攝像頭傳入成千上萬正在觀看這場直播的觀衆耳朵裡。

林以年一曲成名，被媒體稱作是月光上的鋼琴王子。

百年校慶，他是鋼琴獨奏的最佳人選。

文聯部長陳青華與林以年相熟，自告奮勇去邀請。

“不去。”

林以年正趴在宿舍書桌前看财經新聞，聽到陳青華來意後，一口回絕。

陳青華清楚他的性格，沒有太大意外，繼續邀請：“海大的百年校慶雖然比不上運動會開幕式，關注度不低。”

林以年說：“我知道。”

陳青華接着說：“你當初學鋼琴不是就是演奏給更多觀衆聽嗎？”

“不是。”林以年淡淡說，“家裡有人學不會，我幫他學的。”

陳青華：“？”

這是什麼操作？

自由如風林以年，他不願意做的事，再大的誘惑和關注度也吸引不到他。陳部長邀請失敗，悻悻而歸。

幾天後，林以年最後還是答應了，學校有人電話打到了他爸手機上，是學校教務處處長。

林以年找到陳青華，問：“校慶會在網上直播嗎？”

陳青華說：“會。”

林以年又問：“海外也能看到？”

陳青華自豪說：“我們海城大學的校友遍布全球，有些海外畢業生趕不到校慶回國，都會在網上觀看。”

林以年思索片刻，說：“好。”

曲子是文聯選的，林以年是個好學生，一切聽從學校安排，沒有任何意見。

其實陳青華知道，他就是懶，懶得去曲庫的挑，林以年品味獨特，費心費血選出來的曲子肯定不符合文聯策劃的要求，換來換去，不如直接讓文聯直接給他曲名，省心省力，他自己還能多睡會。

排練了一個月，所有的内容和流程各個參演人員都已經牢記于心，在距離校慶一個星期時，林以年突然接到通知，他的節目臨時更換，由原先的鋼琴獨奏改為鋼琴和小提琴合奏。

陳青華十分抱歉：“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校委會昨天做的決定，說是為了促進海港兩市的關系，不僅是你，在大合唱，雙人對唱，以及舞蹈表演，全部新加了港市的交換生。”

林以年問：“那位小提琴選手什麼名字？”

陳青華想了下，說：“好像是叫……蔣行明。”

“蔣行明……”林以年低頭重複了一句。

陳青華問：“你認識？”

“不認識。”林以年說，“姓氏有些熟悉，最近我爸在家打電話，剛巧聽到過幾次蔣姓。”

而且是他父親很少見的厭惡語氣。

就算是學校要求的雙人演奏，如果對方沒有動靜，不要幻想林以年會主動聯系别人，陳青華老媽子一樣操心，給他牽橋搭線。

時間約在了周四下午四點的學術報告廳，林以年習慣早到，學報空無一人，偌大的表演舞台有一架黑色鋼琴，他坐在鋼琴前，彈了兩下試音。

手感不錯。

林以年很滿意，彈起了喜歡的曲子。

一分鐘後，鋼琴回音慢慢在空曠的學報消散，随之而來的是背後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