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喬伊同學主動站出來了,小豬同學為什麼還遮遮掩掩呢?”諾亞優雅發問。
“她不站出來還好,她一站出來,我再緊跟着發言,你們覺得可信度高嗎?而且——莉莉,你昨晚絕對看錯人了!”
佩奇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允,“我昨天晚上遠遠地看到你和安妮躺在一起,我吓都快吓死了,我直接貼着牆邊一路回房間了,你說有人湊上前,絕對不可能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夏允根本不是看錯,她是啥都沒看到。
她要的隻是佩奇親口承認,他昨夜的确離開過房間。
“那你昨天晚上,有見到過活的安妮嗎?”這才是夏允真正的目的。
她不理解為什麼安妮會突然暈倒,也更不理解為什麼佩奇大晚上的還能悠哉悠哉地在廚房進食。
這二人之間會不會曾發生過什麼對話?
要知道,若想去位于南側走廊的廚房,必将先經過中庭。
也就是說,佩奇很可能和活着的安妮碰過面。
可惜佩奇卻瘋狂搖頭,“沒呀,我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并排躺在那裡了,我吓都快吓死了。”
“你是幾點離開的房間?”學生會長溫蒂問道。
“2:54.”佩奇精準地說,“我離開房間後,像你們一樣,沿着走廊,一路來到了中庭。”
“隻是那個時候中庭一個人都沒有,我沒有手機,沒辦法求救,陌生的環境讓我有些焦慮,無意間發現倉庫有食物後,我就忍不住拆了一桶。”
“天才啊,被抓到陌生環境,不确認食物有沒有毒就敢吃。”巴啦啦拍手稱贊。
“我、我有确認食物的密封性!”佩奇忍不住漲紅了臉反駁,“再說了,如果真的想殺死我,我早沒了,倒也不至于靠投毒這種彎彎繞繞的方法。”
“被抓到陌生的地方你竟然還有心思吃面?”喬伊陰陽怪氣地質問。
“那還能怎麼樣?既然我還活着,總不能讓自己餓死吧!”
“是幾點開始煮面的?”夏允問道。
“3:40.”佩奇笃定地說。
“小豬同學,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的?”諾亞優雅地發問。
“因為煮面要看時間啊!不然面就爛了,廚房裡剛好有鐘。”
夏允還記得,她在第一周目于廚房遇到佩奇時,他脖子上的項圈折算的時間差不多是3:55。
從拆袋加熱,到食物熟爛得可以進食,15分鐘确實是合理的。
看來佩奇對此并未說謊。
“那你2:54—3:40之間都在幹什麼?”學生會長溫蒂問道。
“我說過了呀,我在漫無目的地尋找出口,然後就看到了倉庫。”
“那在此期間,你沒有見到過待在中庭的安妮同學和莉莉同學嗎?”
佩奇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自打進入南側走廊後,就沒再中途回到過中庭,所以中庭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我隻是在吃完面以後去丢垃圾,無意中發現了藏在垃圾桶中的卡片,上面寫着殺人魔的遊戲規則。”
“我要被吓死了,趕緊跑回房間,卻沒想到路過中庭的時候,突然看到兩個死人躺在地上。”
“既然你之前沒有上前去确認,你又怎麼知道莉莉同學和安妮同學已經死了?”學生會長溫蒂抓住了佩奇表述中的漏洞。
“大姐!我剛看完殺人魔的遊戲規則诶!這裡有殺人魔诶!他們倆并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其中一個還是滿臉都是血,我非要湊過去送人頭嗎?”佩奇激動地說。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是第一個成功逃離房間的,之後便一直尋找出口,在此期間沒有見到任何人,直到你準備返回房間的時候,才看到了躺在地上生死未蔔的兩位同學?”學生會長溫蒂問。
“沒錯!”
“那你在返回房間,看到躺在地上的莉莉同學和安妮同學的時間是幾點?”風紀委員安東問道。
“這我哪知道!中庭裡又沒有鐘。”像是想到了什麼,佩奇的嘴唇動了動,可惜卻沒有繼續發言。
夏允察覺到了異常,剛想發問,可惜眼前迎來的卻是一片天旋地轉。
黑暗籠罩了視野,留給她的隻是一句蒼白無力的話。
【您的體力已耗盡,将強制進入無法行動狀态。】
該死的!
……
再次醒來時,夏允眼前出現的是陌生的天花闆,她動了動,思維有些停滞,但憤怒憋屈的情緒卻很快讓她的思緒重連成線。
她想要飛速地站起身,确認當前的情況,可身體卻如有千斤重,仿佛不聽她使喚一般,她能做的隻是動動手指,轉轉頭。
然後調轉的視線落在了牆壁上,那斑駁的血手印正提醒她回到了初始房間。
“你醒了!”坐在床尾的雙馬尾女生艾瑪驚喜地說,“你的身體感覺怎麼樣?真的是吓死人了,突然就暈過去了,喬伊同學還要拉着你做心肺複蘇,看你還有氣,被我們及時制止了……”
艾瑪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東西,夏允卻覺得聲音始終隔着一層霧,遠遠地傳來,被薄薄的屏障盡數屏蔽掉了。
說實在的,她現在覺得自己很不舒服,惡心得想吐。
可事态緊迫,夏允很快便強迫自己從眩暈混亂地狀态中清醒過來,她用力地搖了搖頭,掙紮着坐起身,氣喘籲籲地對着艾瑪問道,“審判結束了嗎?”
“結束了。”雙馬尾女生艾瑪的眼神有些躲閃。
果然已經結束了,她竟然錯過了最關鍵的後半程以及投票環節。
這該死的體力值限制!
“最後誰被投出局了?”夏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艾瑪。
“是佩奇同學。”
“因為實在盤不出還有誰昨夜離開了房間,最後能投的隻有佩奇同學了。”艾瑪小聲地說,“雖然我也不覺得一定是他,但如果非要投一個人的話,隻能投他了。”
夏允停頓了一瞬,而後繼續問道,“大家的投票結果是怎樣的?”
“因為必須要投一個人,溫蒂同學最後歸票給了佩奇同學,所以大家都紛紛跟風投了佩奇,不過九二同學除外,他把票投給了F同學。”艾瑪小聲地說。
“為什麼?”
九二投給F倒是出乎夏允的意料。
“我也不知道,當時九二同學咬死佩奇同學不是兇手,糾結了半天最後給了F,不過F似乎并不在意。”
“那我和佩奇的票呢?”
“安東同學幫你投了佩奇同學,佩奇同學把票投給了帶頭質疑他的溫蒂同學。”雙馬尾女生艾瑪說道,“所以最終的票型是,溫蒂同學1票,F同學1票,佩奇同學11票。”
“哦,對了。”雙馬尾女生艾瑪像是想到什麼,開口說道,“伊賽同學說你醒了去找一下她,她有話要對你講。”
伊賽,那個懂得一點屍檢技巧的女生。
也是為數不多不會瞎攪屎的人。
“她在哪裡?”夏允說着便要起身下床。
“也不太清楚,可能在房間吧,審判結束後,大家的情緒都比較低沉,基本上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腳掌剛剛接觸地面,便覺得一陣虛浮無力感襲來,夏允幾乎站不穩。
體力值耗盡的後遺症竟然這麼嚴重嗎?
有所得便有所失。
這遊戲給予她相應讀檔能力的同時,也附加了約束性極強的體力限制。
她不能為所欲為。
夏允看着自己那可憐巴巴的1點體力值,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拉開房門準備現在就去找伊賽。
“莉莉同學——”雙馬尾女生艾瑪拖住了夏允的胳膊,“你——”
察覺到夏允的視線,她又立即收回手,“呃,你放心,我并沒有加入你和伊賽同學對話的想法,隻是你的身體還好嗎?”
審判結束後,大家情緒都比較低沉,基本上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剛剛雙馬尾女生艾瑪的話還曆曆在目。
可她卻出現在了莉莉的房間。
之前種種的細節浮現在腦海,一個原因脫口而出,“我們之前……認識嗎?”
按照矮個子兔牙卡恩所說的那樣,莉莉剛入學就住院了,甚至連他的同班同學卡恩,都費了一番力氣才想起來她這号人物。
可艾瑪對莉莉的态度,已經不太像是陌生人彼此之間的關照了。
“啊……可能見過面吧,”雙馬尾女生艾瑪遲疑地說,“對不起,是我可能……太沒有邊界感了。”
不是沒有邊界感,而是熱心得似乎有些過頭了。
雖然并未感受到不适,但夏允總覺得艾瑪對于莉莉的态度讓她難以忽視。
可艾瑪卻隻是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了。”
體力值有限,既然艾瑪不說,夏允現在也沒什麼心思去盤人物背景關系,見艾瑪離開後,她也緊跟着離開房間,敲響了伊賽的房門。
“誰?”門内傳來略顯警惕的聲音。
“是我。”
吱呀——
很快房門拉開了一條縫,伊賽從裡面露出一隻黑白分明的眼睛,确認是莉莉後,她這才松了口氣,“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嗯。”夏允頭暈得厲害,可她卻表現得神色如常。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伊賽将帽兜立起,蓋住大半的腦袋,領着夏允穿過中庭,前往南側走廊。
“你要說什麼?”夏允跟在伊賽的身後。
“佩奇同學死了。”
“我知道。”
遊戲規則中明确說了,投票出局的人會被處死。
“他是怎麼死的?”夏允平靜地問。
似乎是夏允表現得過于鎮定,伊賽忍不住側目看向她,“艾瑪同學沒和你細講嗎?他是被電死的,脖子上的項圈在段時間内釋放高壓電流,不出幾秒鐘,人就被電死了。”
怪不得艾瑪會說氣氛會低沉,同校的同學因為自己的投票而被處死,自己還親眼目睹了處刑的過程。
哪怕佩奇真的是殺人魔,這恐怖的場面擱在普通人身上也足以讓人心悸,更何況——佩奇還不一定是真的殺人魔。
像艾瑪說的那樣,隻是要投一個人,剛好除了佩奇以外,沒有其他更合适的選項。
“你覺得兇手是佩奇嗎?”夏允問。
“我……我無法确定。”伊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而後繼續說道,“但我還是投了他。”
“3:40的時候,你在中庭見到了活着的安妮,與此同時佩奇來到了廚房開始泡面。”
“4:05安妮死了。”
“這25分鐘的時間,你暈過去了,佩奇的行為卻是未知的,他完全可以先殺人,再回到廚房平靜地吃掉晚餐。”
不,佩奇一直到3:55還在廚房吃面,沒有人比經曆過第一周目的夏允更清楚這個事實。
也就是說留給佩奇作案的最多隻有10分鐘,這段時間他不僅要從廚房所在的南側走廊回到中庭,還要再前往西側走廊的醫務室獲取兇器,之後再重新回到中庭殺人,而後靜候安妮毒發身亡。
當然如果佩奇真是兇手的話,他大可以先去準備兇器,平靜地吃完晚飯,再回到中庭殺人。
可他有這麼做的必要嗎?
每經過一次中庭,就多了一分風險。
畢竟這裡的四面走廊都靠中庭聯通,兇手也沒有辦法保證誰會突然從東側走廊的房間走出來,被抓了個正着就尴尬了。
所以就算再怎麼胸有成竹,夏允都覺得殺人魔應該不會自大到先吃飯、再殺人。
佩奇十有八九被冤枉了。
而究其原因,還是夏允主動挑破了佩奇的謊言。
愧疚嗎?倒也沒有。
夏允隻是十分懊惱,早知道她無法參與完全程讨論,她就加快進度了。
“可我現在卻不覺得他是兇手了。”雀斑帽兜女生伊賽說。
“你有其他懷疑的人選了嗎?”
夏允留意到伊賽對于時間的表述是“現在”。
“不是,”伊賽搖頭,“因為佩奇死之前表現出的憋屈迷茫恐慌,要遠大于純粹的不甘與恐懼。”
“他的樣子像是不知道要發生了什麼一樣。”
看表情嗎?
夏允低頭暗忖。
可伊賽卻繼續說道,“如果你是殺人魔,你被投票出局,你知道你即将被脖子上的項圈電死,你會做什麼?”
夏允瞬間懂了,“我要把脖子上這東西扯下去。”
“是的,求生欲不會作假,掙紮才是人在死到臨頭時該有的表現,可佩奇卻隻是大聲地斥責我們,然後茫然又警惕地環顧四周,似乎在預防一切突發情況。”伊賽說着停下了腳步,“到了,就是這裡。”
夏允的目光掃過位于角落的被拆開的方便面包裝箱,這裡正是位于南側走廊的倉庫。
“這裡還有什麼線索嗎?”
第一次來這裡時,夏允隻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并未仔細搜索。
可伊賽卻隻是上前,走到了冷凍庫的閘門前,用力地握緊轉輪鎖。
咯吱咯吱——
聽着齒輪轉動的聲音,會想到中庭恢複如常的場景,夏允福至心靈地想到,“你們不會把那兩具屍體丢在這裡冷藏了吧?”
“因為放在外面會發爛變臭。”伊賽帶頭走進了冷凍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