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穿書,其實新生也貼切。
宋玉知道,他是熬夜猝死的。
故而剛來這裡時,宋玉并不算慌張懊喪。他偷了條命,想按部就班活,每日兢兢業業讨好老闆,一年攢下比上輩子二十八年還多的錢。
就在宋玉逐漸适應新世界時,變故突生。
手表鬧鐘響起,謝儒出門的時間到了。
宋玉關閉鬧鐘,拔步走出房門。
宋玉的房間在一樓,正對大門,縱覽客廳。他站在門口,看着謝儒身着煙灰色西裝從二樓階梯上下來,身後秘書替其拎着公文包。
謝儒腳步很快,右側方一位下屬正用法語同他彙報工作。似是察覺到視線,又或許是習慣,謝儒朝宋玉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玉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
謝儒眸光沉沉,從頭到腳将他掃了一遍,狀似無意擡手道:“衣服換掉。”
随後轉身離開。
宋玉注視着謝儒的背影遠去,暗自冷嗤。
這個人在外面總是裝的人模狗樣,害怕别人發現他的低級趣味。
宋玉原本是想換掉的,現在見謝儒頤指氣使,忽然覺得穿着也挺好。
打工人也有小發雷霆的權力。
宋玉透過大門看着謝儒的車子遠去,目光移轉到右邊走廊角落的一扇鐵門處。那裡沒有設窗戶,整條走廊看上去陰森森的。
是謝家的禁閉室。
這是主角受經常待的地方。
不過現在,是楚牧一坐在裡面。
宋玉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年後。
某天早晨,楚牧一被領着來謝宅報到,成為新的仆人。
宋玉與楚牧一對視的那刻,摔碎了手中的青花瓷瓶。
因為這個滿身傲氣的十八歲少年,從未在原文中出現過。
這是小說世界線開始扭曲的第一個點。
宋玉掌控全局的從容感消失,他漸漸發現更多與原著不同的細節,一件件小事堆積在一起,讓他頭暈目眩。
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至少現在,他沒有攢夠離開的資本。
砰的一聲巨響,玻璃碎裂的聲音從花園傳來。
宋玉神色一凜,快步走出去,就見草坪中心的玻璃花房頂被砸破一個窟窿,而罪魁禍首,是掉在花房裡還在咕噜噜滾的足球。
“喂!那邊的,我球踢偏了,讓你們管家給我送回來!就是那個姓宋的!”
宋玉循聲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對面别墅二樓陽台上,站着個一米九的健氣少年,他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身形健碩,站在那跟堵牆沒分别。
宋玉被太陽光照得眯起眼,有些無奈道:“齊少爺,您上次砸壞的玻璃還沒修好。”
“啊?”陽台上的人不知為何呆滞了一下,接着猛沖上前,半個身子都探出欄杆外,“是你?我的天,你怎麼穿成這樣?我受不了了,隔壁那個洋鬼子一天到晚哪來這麼多花招,宋玉你能不能有點骨氣,該拒絕時就拒絕啊!”
“那我現在拒絕為您送還足球,可以嗎。”比起齊少惟的抑揚頓挫,宋玉語氣平淡得堪比機器人。
聞言,對面齊少惟立馬停止喋喋不休:“不行!你馬上給我送回來,我在書房等你!”
宋玉垂眼,稍稍掙紮了一下,最終邁着稍顯沉重的腳步去撿球。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更别說他這種前世沒房沒車,租一輩子房的窮鬼。
齊少惟,原著攻二,人設暴嬌竹馬,胸大無腦。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少爺,不允許自己喜歡的玩具被搶走。發瘋般的追求主角受,從不會想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會給對方帶來什麼傷害,隻要自己得到滿足就行。
肉眼可見也不是個正常人。
不過他是什麼人宋玉也不在乎,宋玉隻想要這傻富二代手裡的錢。
齊少惟是體育特長生,文化課差的沒眼看。這幾年,他一直在閑暇期間做齊少惟的家庭教師,花一兩個小時就能得到不菲的收入,還是在主業的工作時間裡,等于是拿兩份錢,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宋玉抱着球來到對面,齊家的别墅同樣富麗堂皇。
他前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階層,現在接觸到了,幾年下來最大的感受就是:
錢隻會流向不缺錢的人,愛也是。
“小惟,早上得吃飯,喝一口豆奶,聽話。”
“哎呀媽我不想吃,我要上課了,小玉哥馬上就來了你出去。”
“你這孩子,不吃早飯怎麼行…呀,宋管家來啦。”
齊母今日穿着一身旗袍,頭發盤起,歲月洗禮為她添上了溫柔矜貴。
見到宋玉,齊母率先同他招呼,待看清宋玉身上穿的衣服時,得體的笑容僵了僵。不過她很快調整過來,當做無事發生:“吃早飯了嗎,我讓張媽再做一份。”
齊少惟在一邊叫:“不用做了吃這份,你快過來呀。”
剛說完就被齊母打了一下頭。
“媽你打我幹嘛,我考試不及格都是被你打的。”
宋玉看了幾秒母子互動,才回神答道:“吃過了,謝謝您。”
“行,那你們聊,我出去。真是麻煩你了。”齊母往外走,經過宋玉身邊,又小聲對他說,“宋管家,幫忙哄哄讓少惟把早飯吃了啊。”
宋玉颔首。
待齊母離去,齊少惟沖他招手:“快來快來,把門關上。”
宋玉依言做了,門一關。他就轉身,淡聲道:“為什麼又砸窗戶。”
“看那洋鬼子不爽不行嗎。”齊少惟瞥了他一眼,小麥色的臉頰詭異地有些發紅。
“你這穿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你能不能換了。”
“換了會被扣工資。”宋玉面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
“多少錢,我雙倍給你!不,四倍!四倍不吉利…六倍!個死老頭天天拿錢威脅你,你缺錢不能到我這來嗎,我絕對不虧待你。”
宋玉不置可否:“你家裡人不會同意。”
齊少惟聞言,下意識想反駁,想起什麼,又悻悻摸了摸鼻子:“那還不是賴那洋鬼子,我爸又不敢得罪他。”
說話間,宋玉已經來到他身前,輕輕敲了敲放着早餐的托盤:“吃了。”
齊少惟煩躁推過去:“不吃,天天就這幾樣,吃的想吐,等會倒了。”
宋玉盯着他:“這是你媽媽親手做的。”
“我知道啊,那又怎麼了。”齊少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仰臉看他,“你這什麼表情,你媽沒給你做過啊。”
宋玉:“我沒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