癟犢子季松轉身捅他爹的肺管子:我打劫的銀子夠你發兩年軍饷了,你說我是不是土匪?!
話音未落,季侯爺的拐棍就照着季松腦袋砸了過去。
季松幹脆地一歪頭,拐棍越過他頭落在地上,咕噜噜滾出去好遠。
最後也不知道季松說了什麼,隻知道那之後,季侯爺隻當沒看見他留了胡子。
“九哥,我這樣,和之前不像吧?”
季松心中忐忑。他不在乎容貌,雖然有鏡子,但平時也不怎麼用;方才他在房屋裡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牆角找到一隻銅鏡。
那銅鏡是最普通的圓鏡,隻有巴掌大不說,上頭還綠鏽斑斑,一副寒酸模樣。
拿起來一照,勉強能看出來鏡中人頭挺圓,至于眉眼鼻口,那是一點也分辨不出來。所以這會兒啊,季松還真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
但他知道,若是還和方才那樣一副土匪樣,去見沈禾也隻是給彼此找不痛快。
季懷義聞言又打量着他。
甲字臉挺白淨也挺秀氣,眉眼濃烈卻不顯得粗犷,他還特意換了身衣裳,一眼看上去不像土匪,倒像個英氣的書生。
季懷義站直身體認真詢問:“喜歡她?”
“是。”
“收她做小?”
“娶她為妻。”
季松言語铿锵,季懷義笑笑:“不像土匪。我打包票,她絕對認不出你來。”
“那就好,”季松放下心來:“我要去看看她。”
季懷義擡眼望了望西沉的橙紅落日,一語不發地跟在了季松身後。
沈禾一行人居住的院子并不遠,院門口不見了大雙眼皮季懷忠的身影。
季松有些詫異,擡腿進了院子,一擡眼看見位清瘦的中年人在院子裡轉着圈踱步。
見有人過來,中年人停住步子打招呼:“兩位是……”
“這位是季侯爺的小兒子季松,特意來探望沈家小公子。”
沈叔訝然拱手:“原來是五公子。二位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不用拘泥于虛禮,”季松擡手虛扶了一把:“沈家小公子呢?可是歇下了?”
“算是吧,”沈叔心思轉了轉:“我家小公子病了,恐怕不能見客。”
“……”
好嘛,剛才還好生生的人,離開不到兩個時辰就病了,這是糊弄鬼呢?還是不想見他?
心怡的人不肯見自己,季松沒了好脾氣,語氣也冷沖起來:“是嗎?”
“既然病了,怎麼不去請大夫?”
沈叔緩緩皺起眉頭。
沈禾生的漂亮,秀骨清像明眸皓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個女孩兒,他不會自負地認為這些人看不出沈禾是女兒身。
素昧平生的男人忽然關心起一個女人來,即便是傻子,也知道這人對姑娘有意。
沈叔心頭擔憂,回得卻客氣:“老奴代公子多謝五公子厚愛。方才已經托懷忠侍衛去請大夫了。”
難怪方才沒看到季懷忠。隻這一句話,季松就信了五分。
又想起沈禾怏怏的神色,與她緊緊抿着的蒼白嘴唇。
那丫頭身形很是瘦弱,又車馬勞頓,不會真的病了吧?
這念頭驚雷般閃過季松腦海。他想也不想地提步往屋中邁去——
卻被沈叔攔住了去路。
沈叔身體結結實實地擋在門口,微笑着拽着季松的小臂:“五公子,我家公子正在養病,見不得人。”
“若是沖撞了彼此,反倒不好,您說呢?”
手臂被沈叔握得微微發疼,季松回過神來——
人家一個姑娘,他怎麼能闖進去看她?
當下擰眉道:“懷義,去請張大夫來。”
不等季松說完,季懷義已轉身離去。
季松複又解釋:“府中人口衆多,免不得有個頭疼腦熱,是以留了張大夫在府中看顧……他醫術精湛,先生不必擔心。”
“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從沒有稱謂到被稱作“先生”,沈叔當然知道這是因為沈禾的緣故。他松開了季松手臂,揚手請他離開屋門:“小人跟随老爺多年。公子若不嫌棄,就喚我一聲沈叔。”
“大夫不來,我們幹等着也是無用。我陪五公子在院中走走?”
季松望了眼緊閉的屋門,應了一聲,心不在焉地四下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