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祜登時驚了:“你從誰嘴裡套出來的話?”
“還用套話?”季松擱下茶盞:“那什麼盛羽要是簪纓世家出來的,不至于江蘇的巡撫、按察使、布政使都不知道這樁婚事,沈先生也沒必要躲到京城來;既然小門小戶,又能堵住江蘇巡撫的嘴、讓他鬧個臉紅,想來是位遠近聞名的才子。王叔,您說是吧?”
“……”
王祜靜默片刻,陡然大笑起來:“說得對,不愧是當年名滿京城的季松。”
“可惜了,因着忠國公那事,你自污名節,如今聲名狼藉,比江蘇巡撫的公子還要臭名遠揚。”
“你要是想娶她,且有得折騰呢。”
忽然猛地傾身,滿眼的惋惜戲谑:“後悔麼?”
季松隻是笑,又垂眼喝茶,心裡暗暗地忌憚着盛羽。
王祜并非庸才,四十來歲就與父親配合默契。能讓王祜都贊不絕口的才子,想來日後也能金榜題名,不說入閣拜相,也能穩穩當當地混個二三品退休。
她……竟然毫不遲疑地選擇了他?在他聲名狼藉的如今?
她是自己體弱,所以憧憬他這樣身強體健的武人;還是别有所圖,陰差陽錯選中了他?
上次見面她溫婉恬靜,眼中波光流轉、情意綿綿,他意海情天,理智幾乎殆盡。可等她離開,他理智回籠,立刻覺察出不對勁兒來——
那是他第一次以這副形象示她。
換言之,他于她而言,不過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更别說打劫延醫的恩恩怨怨。
她故意讓他知道自己動心,是否别有所圖?
倘若她别有所圖,又是什麼人逼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季松?!”
王祜聲音陡然擡高,驚回了季松的思緒。他臉上挂着笑:“王叔,江蘇巡撫的公子是怎麼遇見她的?陪女眷上香?還是怎麼回事?”
王祜頗有些不敢置信:“你當真不好奇盛羽是誰?”
季松愈發地混不吝:“我又不娶他,他什麼樣子,和我有什麼關系?”
“……”
王祜被季松這不知羞恥的話噎住了,回神後哭笑不得地開口:“沈家丫頭自幼多病,久病成醫;沈家又開着藥鋪,想着為家人積陰骘,沈長生每月都義診施藥,那丫頭幹脆給女人孩子診脈去了,漸漸打出了名聲。”
“他娘一直知道自己兒子好色的性子,想着給他娶個漂亮媳婦兒,或許他就能收心了,于是故意讓兒子陪她去診脈。”
“結果嘛,他兒子确實收心了,可惜人家姑娘沒嫁他。”
“怎麼,你也想着去診脈,好和沈家丫頭來一番偶遇?”
“王叔又玩笑了,”弄清楚兩人的瓜葛,季松心情越發燦爛:“巡撫公子名聲差,我比他更差;我若是前去求婚,沈先生顧忌着我的身份,雖然不會命人将我打出來,但肯定很是反感,說不定又帶着女兒去什麼别的地方躲避。”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那你打算怎麼辦?”
說話間王祜又端起了茶杯,茶水剛剛入口,就聽見季松恬不知恥的聲音:“搶婚。”
王祜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茶水淋淋漓漓地沾在王祜修剪得宜的胡須上,他連忙愛惜地取過毛巾小心擦拭。
季松面色不變,恍若未見地接着道:“沈先生肯定不會放心将她交給我。反正我名聲夠臭了,見色起意強取豪奪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等我把她娶回了家,再去向沈先生告罪。彼時塵埃落定,沈先生再氣,也要為了女兒忍着,我大不了來場苦肉計,受點皮肉之苦。”
王祜好不容易才擦幹淨了胡須,聞言擡頭望着季松,卻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那丫頭呢?”
“什麼?”
“那丫頭外柔内剛,主意又大。”遲疑片刻,王祜道:“我與沈家兄弟有些交集,知道些内情。當年江蘇巡撫的公子求婚,是那丫頭站出來,說自己不喜歡他,隻喜歡飽讀詩書的才子。”
“若非如此,他怎麼會去讀書?”
“你強行娶她,就不怕她氣出個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