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頤甄大步上前,來到被捆綁在一邊的王叔面前,揚起手便一巴掌打上男子的臉上,又狠又重。
一派負責照明的侍衛見到這一幕,無不訝異,平日的和順公主雖端莊肅穆,進退有度,但與人相處時,多數時候還是溫和有禮的,跟在公主身邊這麼久,從未見過她這般狠絕模樣。
“倘若我六妹有半分不适,本宮絕對要你生不如死!”秦頤甄眼裡黑沉沉一片,鳳眼淩厲逼人。
王叔被那一掌打得頭不由自主地偏向一側,嘴裡的布帛也就此掉落,嘴角慢慢滲出血迹。
秦頤甄就算再弱,也是有些武藝在身上的,這一掌,打得一個成年男子也不由腦中嗡鳴。
暫時出了心中的這一股怒火,秦頤甄回頭走向地窖口,臉上因怒氣而有些漲紅。
“四哥,一一如何?”見秦頤澤率先上來,秦頤甄開口問。
“暈過去了,目前暫無大礙,隻是大夫說這地窖内有藥,暫不知是否有礙身體。”秦頤澤面色凝重。
方才下到地窖的那一刻,見到六妹與路霁安相偎相依靜靜靠躺在牆根的一幕,他隻覺在這地窖内呼吸困難,生怕摸上二人鼻息卻感受不到任何波動。
好在,那隻是自己的擔憂,一切都還來得及。隻是看着緊緊攬着小妹,即使在昏迷中也不遠放手的路霁安,秦頤澤心緒難平,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秦頤澤轉而兇狠地看向被打得緩不過神來的王叔,眼中怒焰滔天。
不過此時并非出氣地好時機,安頓好地窖中的那仨人才是正經事。
“将此人給我看管好了,若是逃了出去,你們一個個都吃不了兜着走。”秦頤澤放話,衆人應是。
雞飛狗跳的一夜過去,待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秦頤一緩緩睜眼。
在地窖口被人掀開的那一刻,她徹底失去最後一點意識,但她知道,她的五姐來就她了。
眼前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手才微微動了一動,耳邊便響起秦頤甄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一一,你終于醒了,餓不餓,我熬了粥,你可要喝點?”
秦頤一偏頭看向要起身給自己盛粥的秦頤甄,轉而拉着她的衣袖,不讓她離開。
“怎麼了?”秦頤甄關切問,眼中的心疼像是要将秦頤一淹沒一般。
“五姐,活着真好。”秦頤一眼含熱淚,嘴裡喃喃着。
感受着心跳規律的跳動,胸廓随呼吸節律的起伏,一切都在告訴她,她還活着,她沒有死在那陰暗的地窖内,她還可以見到自己愛的人。
秦頤甄被她弄得鼻頭跟着一酸,“傻一一,你可是公主,公主千歲呢!”
秦頤一笑,“對,公主千歲,你我都要長命百歲。”
姐妹二人說了幾句,秦頤甄扶着秦頤一喂了點水,當盛着水的勺子觸碰到唇邊時,秦頤一腦中像是略過什麼,恍然想起路霁安與她一道被困在了地窖,甚至他的情況更為嚴重。
“五姐,路霁安如何了?”說着,秦頤一便想要下床去尋人。
“你莫要擔心,四哥在那邊看着呢,路二公子沒有大礙。”秦頤甄攔住秦頤一道。
有心想問六妹她與路霁安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又知曉現在不是時候。
“大夫說了,那藥雖然不緻命,對身子并無太多影響,但是藥三分毒,還是需要休養一陣,你啊,就好好待着吧。”秦頤甄替秦頤一掖了掖被角,有些苦口婆心道。
秦頤一知道這次出事的确是吓到一衆人了,是以乖乖聽話,在床上靜養。
一整日,秦頤甄除了處理一些事務以外,便一直陪在秦頤一身邊,寸步不離。
“五姐,你就去忙吧,我這裡有蕙蘭呢,不用擔心我。”秦頤一見秦頤甄在與周大人商議完正事後又來了她這裡,不由出聲勸道。
秦頤甄看向眼睛哭得像是核桃般的蕙蘭,又轉頭看向榻上的秦頤一,一言不發,眼中意思卻不言而喻。
秦頤一啞然,的确,蕙蘭這丫頭也不知為何,跟在她身邊這般久了,始終像是個長不大的小丫頭,遇事便六神無主、驚慌失措,但又勝在伺候人心細,隻要不是遇上什麼大事,她在一衆宮女中也算是出色。
“殿下恕罪,奴婢實在、實在心疼殿下,所以、所以……”蕙蘭又開始抽泣。
秦頤一無奈,好脾氣地勸着哄着,秦頤甄冷眼旁觀着這一幕,心中始終覺得六妹對手底下的宮女過于嬌慣,根本不像是對奴婢該有的樣子。
主子對下人可以仁慈,但過于縱容,實則有害無益,不過如今六妹剛剛九死一生,她也不會在這時候給她找不痛快。
将蕙蘭哄走,秦頤一又勸起秦頤甄來,最終敵不過六妹的哀求,秦頤甄總算是答應先以種樹一事為主。
待秦頤甄一走,屋内忽然寂靜下來,沒了秦頤甄關懷備至的聲音,也沒了蕙蘭哭哭啼啼的心疼,秦頤一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外間守着丫鬟,她也不用擔心自己有事時沒人幫忙。看着窗邊漸漸暗下去的天色,秦頤一心中挂念着路霁安的身體。
剛掀被下床,便聽到外間響起腳步聲,且丫鬟沒有請安的聲音,想必是五姐又去而複返了。
秦頤一連忙将脫了鞋襪上床,放下才随意挽起的烏發,拉上被子将自己蓋住,做出一副佯裝睡覺的模樣。
她閉着眼,濃密的睫毛覆在眼上,像是兩把精美的扇子,瓷白的肌膚不像以往的光潤有色澤,臉上透着幾分受難的蒼白。
路霁安伫立在秦頤一床前,将她的眉眼一寸寸描繪入心底。
他知道她在裝睡,不過沒有揭穿,隻想靜靜享受這片刻的安甯。
躺在床上的秦頤一漸漸察覺不對,方才是因着做賊心虛,所以對那道腳步聲壓根沒有注意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