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内，人人都看着老大夫。

作為京中最有名的醫館，若是連他都沒法子，也沒有多少希望了。

秦頤甄和陳既滿臉希冀地看向老大夫，隻見他摸完脈後，又用手撐起小女孩的眼皮仔細看看了，緊接着又将她的嘴輕輕掰開看舌苔。

一切結束後，老大夫看向秦頤甄，對上那希冀的目光，他殘忍搖頭，“此子自娘胎中便體弱，後天将養不佳，又遭此重擊，根本活不下來。”

秦頤甄眼中的光一點點滅了，“大夫，就沒有其他法子了嗎？隻要有法子，就算是用的藥材再名貴也無事。”

“她虛不受補，就是名藥也無濟于事。”老大夫說着，拿起手邊的瓷瓶道出一粒藥丸塞入小姑娘口中。

“這藥可減輕她的痛苦，還是早些帶回去吧。”

秦頤一幾人與年輕婦人一同趕來時，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

那婦人當即腿軟，差點跪倒在地，秦頤一手急眼快将人扶住。

“大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還那麼小，求你救救她。”

婦人啞着聲音，像是說不出話一般。

她來到老大夫身邊，直接跪了下去：“求求你大夫，求你救救她，我給你磕頭，給你當牛做馬都成，求求你救救她吧。”

老大夫制止住她磕頭的動作，歎息道：“她本身體弱，倘若沒有這重重一摔，或許用藥吊着也能活十五六，不過那樣也痛苦。如今……唉，作孽喲……”

“你快些起來吧，醫者父母心，若是能救我定義不容辭。快去抱抱她吧。”否則日後便沒機會了。

這一刻，婦人本來已經收起的眼淚再次掉落，她無聲的哭着，起身來到女兒小小的身體旁，輕柔地将人抱起，像平常一般用臉貼上她，泣不成聲。

她憶起女兒出生後家中就沒有安甯過的日子，憶起對女兒的虧欠，最終喊着“我的女兒”放聲大哭，歇斯底裡。

不少人偷偷摸起眼角，秦頤一、秦頤甄、周如清也掉了眼淚。

路霁安見秦頤一雙眼通紅，以寬大的衣袖做遮掩，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眼中盡是不知所措。

陳既也同樣手足無措地看向秦頤甄，不知該怎麼辦。

就在衆人紛紛出言安慰大哭的婦人時，一道哭嚎的男聲傳來：“我的女兒欸，我可憐的女兒，你就是被這些人害死的，還有你個庸醫，我女兒身體本來好好的，你就是想要訛錢，我要去官府告你們這一個個，讓你們給我可憐的女兒賠命。”

不明所以的人見男子這樣鬧，都好心解釋，不成想男子嚷嚷得更大聲，毫不領情。

見此，那些人不敢出聲，生怕惹了禍事。

男子見此，得意洋洋。

路霁安看着男子那副嘴臉，腦中是小姑娘從他手邊落下的一幕，以及秦頤一哭紅的雙眼。

他輕輕松開秦頤一的手，三兩步上前直接将那還在叫嚣着的男子踹倒在地。

“既然你要報官，我這便成全你。”

說完，他扯着男子便向外走去。

男子被路霁安緊緊桎梏，怎麼也掙紮不開，隻能被動地跟着路霁安走。

不多時，一大群人便到了京兆府。

府尹見到打頭的人那張熟悉的臉，差點一個趔趄。

這姑奶奶怎麼深更半夜的怎麼又來了？

這一次，秦頤一沒有阻止京兆尹的行禮，而是在他詢問來意後，直言道：“大人，此人殺了自己孩子，是衆人所見，恰好被我們遇到，便來報官。”

男子在得知這群人中有兩位公主時便愣住了，此刻聽到這話，他還是極力辯解道：“你、你胡說，孩子是被那個庸醫治死的……”

那年輕婦人見男子此時還敢如此大膽，抱着孩子便撲了上去，将男子撞倒在地，死死咬住他的耳朵，待被人拉開後，男子痛得滿地打滾，而婦人口中已然吐出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我要與你和離，我要你賠我孩子的命！”婦人聲嘶力竭地喊着。

男子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趕來的人群三言兩語駁回，将他如何平日如何對待妻子孩兒說得清清楚楚。

“我是這逆子的娘。”一位老婦人在旁人的攙扶下走來。

她跪下，“他的确殺了我的孫女兒，請大人秉公處理。”

“娘——”

“娘你胡說什麼？”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親，連身上的疼痛都顧不及。

這家人的鄰居早便看不過男子的所作所為，本着那是他們自家事，大家都不願插手，否則衆人早便報官。

此刻見老人家和年輕媳婦都想通了，便将男子平日的所作所為說了清楚。

京兆尹見人證物證具在，還有婦人始終緊緊抱着不願松手的孩子，眸中惋惜，命人将男子的種種罪狀例出，當即收押大牢，來日問斬。

老婦人聽到結果後悲痛大哭，而那年輕婦人隻有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

秦頤一聽見她小聲對懷中的孩子說：“娘親給你報仇了，他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的。”宛如孩子還活着一般。

秦頤一聽得心酸，鼻尖又酸了起來。

她們必須得更加努力改變女子的境遇，才能夠讓女子在這世道活得更加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