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頤一聽到永安帝這話，雖沒有阻止出門的内侍，但還是對永安帝道：“父皇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還不是抓緊給你二人賜婚。”永安帝乜了女兒一眼，“紙包不住火，再過些日子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怕是又要将彈劾你的折子堆到朕的禦案前了。”

秦頤一皺眉，想了想還是說：“您先别急，一會兒路霁安來了您随便說兩句就好，賜婚的事，先緩一緩。”

“你……”永安帝還想說什麼，被瑾貴妃攔住。

知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永安帝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路霁安來時，皇帝今日給定遠侯府世子和和順公主，以及丞相府二公子和尚書府五姑娘賜婚的事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聯想起之前宴席上幾人接二連三的離席，不少人猜測應當是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為此欣喜者有，為此憂愁者同樣也有。

不過令路霁安憂心的不是這賜婚背後牽扯的朝堂之事，而是為何陳既都得償所願了，而他還不能。也是那日夜裡，他才發現陳既不知何時竟看上了和順公主。

也是因此在路霁安進殿時，秦頤一很敏銳的感知到了路霁安情緒不佳。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秦頤一明了幾分。

路霁安恭敬跪拜完上首的幾人，永安帝看着下面豐神俊朗的年輕人，目露欣慰。

此人除了相貌，一向不起眼，但此次西北之行倒是将他的本事彰顯了出來，女兒走的路危險重重，身旁缺的便是一個能夠随時護衛在其左右的能人。

瑾貴妃同樣看着這個名義上的侄兒。

起初因着父親的緣故，她極其不喜路霁安與女兒有所牽扯，但在得知西北發生的一切後，她又覺得這孩子雖然對人冷淡了些，但隻要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他便掏心掏肺對人好。

不合時宜的，瑾貴妃看着路霁安那張臉，頭一次覺得這小子對她跪得實在。

緊接着，永安帝開口考校了路霁安一些舉子才學的課業，又與他談天說地，本想為難他一番，倒不想這人對答如流，永安帝眸中的滿意又多了幾分。

東扯西拉談論了良久，永安帝喝了一杯茶潤潤喉，在瑾貴妃适可而止的眼神的暗示下，不甘不願地将人放走了。

待人走後，瑾貴妃難免埋怨了幾句永安帝，永安帝委屈控訴：“那陳既是定遠侯之子，又小小年紀在戰場上立下過不少戰功之人，自然不必多問。他路霁安一無功名，二無名聲的，朕要将女兒許配給他不得好好考驗一二。”

之前看這兩人他還覺得兩人都能堪當大任，如今越看越氣不順。

瑾貴妃無言，知道他是不舍女兒出嫁，不再與他争一時口舌之快。

秦頤一在父皇母妃争論不休時溜出門，不多時便見到路霁安挺拔的背影。

寒風凜冽下，那人不過一身單衣，外罩一件黑色大氅，行走在宮道上，身形挺拔。

聽到身後輕盈的腳步聲，路霁安駐足回眸，見到的便是一身白色大氅，發間簪着那支熟悉的步搖的小公主，她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一雙杏眼眼波流轉，令人不自覺心軟。

心中本有些郁氣的路霁安還是上前站定在秦頤一面前，開口道：“你怎麼來了？”

“這不是怕某些人見到别人都要成雙成對了，心中郁悶嗎？”秦頤一俏皮地說。

路霁安見她自己提起這事兒，冷哼一聲道：“你還知道。”

聽到這怨氣十足的一句，秦頤一笑：“我這人一向言而有信，答應過你的事自不會反悔。”

“不過嘛……”

路霁安被這話成功拉回注意力，看着秦頤一等待下文。

想着兩人在宮道上說話有些過于顯眼，秦頤一指指遠處的假山，對路霁安道：“咱們去那邊說。”

路霁安順從地跟在秦頤一身後來到假山後。

隻聽秦頤一道：“五姐與陳既的婚事牽扯太多，倘若父皇此次将你我二人的婚事一并定下，那依照五姐的性子，必定想要我和她同一天出嫁。”

“本來這也是好事，但這次的賜婚來得猝不及防，我需要保證五姐的婚事順遂無虞。”

她還想說什麼，卻聽路霁安道：“别找借口了。”

“嗯？”秦頤一懵了，擡眼看向有些受傷的路霁安。

“我說，你别找借口了。我知道你為何不願意接受。”

路霁安道：“今日陛下既然召見了我，将你我二人的事在帝妃那裡過了明路，那也一定說過要給你我二人賜婚，但他沒提，必然是你不同意。我知道你在意什麼，無妨，我會等你到你願意的那天。”

說着，路霁安輕柔地揉了揉秦頤一的腦袋，溫和地笑着道：“回去吧，這兒來參加宮宴的人也應當走了，我也該走了。”

她不就是害怕以兩人的性格走不到最後麼，無妨，他會證明給她看。

秦頤一沒想到路霁安會這般直白地戳破她的心思，也沒有想到以他自以為是的性格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想要為五姐成婚保駕護航是一方面，因為她看出了卓然應下婚事不過是一時意氣，之後肯定會後悔；而且她暫時還沒有考慮清楚也是一方面，對于她和路霁安的以後，她還是沒有信心。

“路霁安……”秦頤一叫着他的名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天冷，快回去吧。”他還是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