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多年來的松雪齋中的女子恐怕都已失了清白,失了清白的未婚女子,若是真的除了王府,再想謀姻緣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而且......楚靈同樣身為女子,又總是能夠比旁人多幾分共情。
世間之事,原本對許多人就是不公平的,這些女子進了松雪齋後也的确是身不由己,若是真論起來此事要怪誰,也該是景行!
雖然天家貴胄身邊總是妻妾如雲,但是既然要了人家姑娘的身子,負責也該是應當的。就算是......
想到這裡,楚靈心頭不免閃過一絲難言的不悅,若是身世清白的,就算是納為妾室也不為過。
隻不過......楚靈心中也明白,以景行的身份地位,就算是妾室也不能出身太差。
若真是什麼不清不白出身的女子,莫說是妾室,按規矩來論的話,便是府中的一般女使也是做不得的。
隻是這些年,景行行事一項乖張孤戾慣了,對府中的人一向都是隻要看中了就直接收進府裡,對于家世品行一概不計。
于是乎,這番行徑下來,松雪齋中的女使便更是像春日裡的嬌花一般争奇鬥豔。
想到此處,楚靈不禁有些浮想聯翩,這些天來她都在一點點捋清王府中的各種瑣事,唯獨對松雪齋的人和事沒有過問過......
想必......這松雪齋裡的人,有的是像眼前的春英這般,心思缜密,一心想要給自己謀一個前程的侍女吧?
不過是一轉眼的功夫,楚靈已經轉過了許多心思,眼見此刻春英已經被吓得面色發白涕淚泗流,對着自己不住磕頭求情,心中不忍,便向景行開口道:
“王爺,女使做錯了事,自然該罰,隻是府中規矩森嚴,但......法外不外乎于人情,王爺是否能給她一個改過的邪惡的機會。”
楚靈的語氣平靜,話中更是聽不出半點情緒,自從開口始,她的目光便一直停在景行的身上。
雖然他此刻正微阖了雙目閉目養神,但楚靈心中明白,這個男人此刻一定知道自己在看他。
果然,楚靈開口之後并沒有等多久,景行便在楚靈的注視之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隻見人漆黑的眸子定定停在楚靈的面上片刻後,眉梢眼角處緩緩溢上了一縷戲谑,“王妃這是替此人給本王求情?”
楚靈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景行的言下之意,想想連日來這個男人所做之事,又思及松雪齋中那些流水一樣的女子,再開口時便不免轉了機鋒。
于是,楚靈溫婉一笑,一張面容姣好的臉上保持着當家主母該有的溫婉大氣,盈盈看着人道:
“說到底是伺候過王爺的人,身份自然特殊些,雖然性子毛躁些,做錯了事,但也罪不至死,如今既然已經悔過,便小懲大戒一番罷了......”
說到此處,楚靈略頓了頓,觑着景行愈來愈冷的神色繼續道:
“王爺身邊難得有伺候得體知冷暖的人,若是把春英姑娘留下來,再着人好好調教調教,日後能在王爺身邊紅袖添香,也是一樁好事。”
“奴婢,奴婢不敢有此奢求,隻求王爺王妃饒奴婢一條賤命,奴婢必不敢再有分毫癡心妄想,求王爺開恩啊.......”
楚靈的話音剛落,春英便見縫插針一般的接口,雖然求情的話中盡是卑微,但是話裡話外卻透露出此人也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
此等行徑,楚靈也不免蹙了蹙眉,說到底還是府内的奴才都疏于管教了,此等沒有規矩敢直接接主子話的侍女,便是她楚靈再好性子,也是揉不進這樣的人的。
這個春英,也的确是個伶俐的過頭的丫頭,能在這樣自己生死未蔔的情形之下有這樣的思量,倒也的确不是個什麼省油的燈。
景行自始至終都沒有給過春英一角眼風,此刻目光更是停留在楚靈面上逡巡了片刻後,才似笑非笑向楚靈道:
“若是本王不允呢?”
楚靈不料景行竟會如此說 ,未經思索當下便道,“王爺若是不允,妾身自然未敢不從,隻是......”
楚靈略頓了頓,看着景行的眼睛,緩緩繼續道,“伺候過王爺的,又是松雪齋的人,若是輕易被打死了,恐怕于王爺的聲名不利。”
口中如此說,楚靈心中也的确是如是想的,說到底,楚靈再不喜歡眼前的這個春英,也從未想過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