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嘈雜的讨論聲也随着小了不少。衆人時不時向教室最後靠窗的位置瞥一兩眼,又在被察覺前迅速收回。
吳剛輕咳一聲:“那個……許如清啊,你知道咱班還有一個新同學嗎?就你走廊上看見那個。”
許如清将英語書收進抽屜裡,看向吳剛問:“知道。怎麼了,吳老師?”
“那你看……”吳剛遲疑片刻,“咱班現在就你旁邊這一個空位,明天換位遊戲前他先在這坐一會兒行嗎?”
此話一出,全班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許如清的位置固定在靠窗的角落裡,以及他旁邊的那個位置不坐人,這是大家默認的兩點。
至于原因,大家公認的是來自林川的版本。
林川從初中起就和許如清是同班同學。從那時起許如清就沒有挪動過他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林川猜測許如清大抵是對那個地方有着某種特殊的感情。當然,在好奇心的推動下他也曾問過許如清為什麼一直坐在那個小角落裡。
可許如清惜字如金般,不嫌不快地吐出兩個字:“清靜。”
正因如此,大家平時也很少會來打擾許如清。
确切的說,最初也會有不知情的人來找許如清。但大概沒有人會想到許如清具有一種與長相極度不符的清冷氣場。
接觸過他的人便将這一特質傳遞開來。一傳十,十傳百,繪聲繪色,越傳越邪乎,慢慢就沒多少人敢靠近許如清了。
吳剛自然也是清楚這點的。但現在整個教室裡就許如清旁邊還有着一個空位,總不能讓新同學去坐講台邊上吧。
再說,大概隻會坐明天上午的一小會兒。等進行完選位置遊戲,接下來的情況都還說不準呢。
吳剛其實還挺希望許如清能夠嘗試接受一下新同桌的。畢竟再不想,人還是不可避免要和其他人打交道。
林川不忍他許哥的清靜被剝奪,嘟囔道:“要不我去搬張桌子……”
“坐吧。”許如清忽地擡起頭,接受了吳剛的請求。
一瞬間,教室裡如煮沸的開水一般沸騰起來,“咕噜咕噜”的沒個停歇。
林川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驚呼:“什麼!”
這一聲直接将喧嚣推向頂點,一發不可收拾。
“都停一停,停一停,别吵到其他班。”吳剛眉頭緊皺,将矛頭對準林川,“喜歡喊是吧,林川,你明天早上來給新同學搬書。”
也不給林川拒絕的機會,吳剛大手一揮:“行了行了,書發完你們就走吧,省得在教室吵不停。”
“好耶!”
一陣歡呼雀躍後,教室人去樓空,倒真的安靜下來。
小巷依舊是熱熱鬧鬧的。
陽光透過屋檐的縫隙斜灑在小巷的地面上,照出團團影子。
混混們嬉笑打鬧,守着提前離校的程墨塵,以及兩個真翹課的學生。
“《幸福指南》第四十四條,逃課有風險,學習保平安。”混混頭兒教訓着三人,“聽過沒啊。”
這道聲響傳入路過小巷的許如清耳中,他用餘光瞟了一眼,而後加快步伐離開。
下一秒,一個身影閃現至他面前,“喲,這不是小清嗎,下課啦?”
許如清不予理會,又加快些腳步繼續趕路。
“你别跑了。”混混頭兒像狗皮膏藥般貼上來,擋在許如清面前。
許如清冷聲道:“讓開!”
“你别生氣了。”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眨眨眼故作可憐之姿,晃晃腦袋,像隻花枝招展的求偶孔雀,小心翼翼地問:“你看我這耳環怎麼樣?”
他右耳上的銀色耳環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想不注意到都難。
許如清一貫平靜地臉上終是泛起波瀾,他緊蹙着眉,語氣愈冷:“程昌你多大了?”
程昌短暫地愣了愣,随即綻出個能榨油的笑容。他摸摸後腦勺,仿佛同許如清十分熟稔般自然地說道:“十九啊,你以前不是給我過過生日的嗎?”
許如清面色僵了一瞬,他輕飄飄地說:“是嗎?沒印象了。”
“沒事沒事。”程昌似乎并不介意,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皮夾包,邊打開邊說,“阿姨身體還好嗎?我這有……”
程昌擡頭看見許如清如黑雲般陰沉的臉色,以及對方緊握的拳。他心覺不妙,迅速緊閉起眼,睫毛一顫一顫的:“你下手輕點。”
許如清原本揮向程昌的手倏地停在程昌面前,他像是有些厭惡地收回手,甩了甩。
片刻,他放下手輕歎了聲:“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程昌,别去吓這些人了,他們學不學關你什麼事。”
“行,聽你的。”程昌笑笑,朝着巷子角落喊了聲,“把他們都放了吧。”
等他交代完重新轉身時,許如清已經快要走出小巷了。
程昌見狀大聲嚷道:“小清!别總是待在那個角落裡,就算你再喜歡,一個人遲早會憋出問題的!”
被釋放的程墨塵收拾好情緒,才緩緩擡起頭,揉揉微微泛紅的眼眸,也朝着那邊望去。
有些熟悉的背影,好像在哪裡見過。
程墨塵撒腿追去,已經看不到剛剛那人了。
他的眼前是依舊陌生的街道,好在視線不再像深陷小巷中一樣受限,也沒有小巷那般彎彎繞繞。
最主要的是,他終于擺脫掉那群腦回路不太正常的混混。
程墨塵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拿起電話看了眼,接通電話道:“張叔,我在……額……那地方附近的一個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