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空依舊陰沉,林池搬了個椅子坐在門口,眼神聚焦到飄灑在樹葉上的細雨。
“在看什麼?”
“我去。”林池猛地回頭,見闵钊站在他身後揉着眼睛,“你吓我一跳。”
“至于嗎?”
“怎麼就不至于了?”
“所以你在看什麼?”
林池回過身,“看雨。”
闵钊站在原地沒回話,淅瀝瀝的雨聲在倆人之間穿梭,微涼的清風徐來,林池突然道:“你最近怎麼了?看樣子好像不開心。”
“怎麼突然問這個。”闵钊答非所問,他想聽到林池的回答後,再決定要不要說。
林池伸手摸了摸後腦勺的頭發,猶豫片刻,“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朋友之間互相關心不是挺正常的嗎?”
這麼直白的話,林池從未說過,此時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牙酸。
“這樣啊。”闵钊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也沒什麼,隻是跟家裡鬧矛盾了,不是什麼大事,算是每年度的必備項目。”
林池腦子卡殼一瞬,絞盡腦汁才想到一個話題,“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見林池這樣,闵钊升起逗他的心思,語氣誇張道,“在這兒等着我呢?趕我走?”
“……”
“有病吧?”林池愕然看向闵钊,“你想得也太多了吧?這又不是我家,要趕人也輪不到我。”
“生氣啦?我逗你的。”闵钊啞然失笑,“不過,還是謝謝你,我一直以為你隻把蘇暮寒當朋友。”
林池吸了口氣,帶着泥土和植物的氣息鑽進鼻腔,他輕聲道,“沒有。”
從小到大除了憤怒以外,他表達不出别的真實情感,嘴像被封上了枷鎖,但凡關于喜愛、誇贊、難受的詞,都是這道枷鎖的禁咒。
在遇見沈奶奶他們後,他才偶爾借着開玩笑的名義,來表述自己内心的情感。
随着時間的推移,天空漸亮雨勢漸小,林池吃過午飯拿上平闆去鄭歌出租屋裡,準備将上次沒畫完的草稿補充完。
雨不是很大,林池思索片刻,左右還是懶得去樓上拿傘,他便沖進雨裡。
“你這小孩怎麼不打傘。”身後的沈奶奶嚷道。
林池向前跑着,頭也不回地扯着嗓子回道:“這麼近不用拿。”
進了樓梯口,他抖了抖身上的雨,随後一步兩階地向上走着,卻在樓梯間的拐角處碰到房東。
房東看見他,似乎完全忘了上次的事,拉着林池就問道:“男孩子你是不是跟對面很熟啊?聽說昨天離家好久的兒子回來了,還帶了個女人和個男孩,是不?”
林池面上裝作純真無邪,心裡煩躁極了,“沒有啊,姐你在現場?别是被人騙了。”
“怎麼可能,這可是我孫子跟我說的。”
“哦。”林池若有所思,“那你孫子應該很清楚吧?你去問他吧,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林池本以為,他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房東自然也不再好意思糾纏,誰知道,她居然更起勁了。
“那可不,我孫子小時候跟對面那男孩子玩得可好了。”
聽房東這麼說,林池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腦袋瓜一轉問道,“你們倆家看起來關系不算好吧。”
“大人是大人,小孩是小孩。”房東着急忙慌說道:“大人關系不好,又懶不着小孩什麼事,他們樂意玩就玩呗。”
“那後面怎麼沒玩了?”
“我孫子被他爸媽接到大城市去了,剛開始每年還回來一倆趟,後面直接不回來了,可憐我們這些當長輩的咯,想見一面都見不了。”
話被房東越說越偏,林池一個頭比倆個大,見她說得入迷也沒好意思打擾,隻能在旁邊聽着,時不時地應和倆聲。
他想把話題拉回蘇暮寒身上,可房東掘得八頭牛都拉不回來,在她家的事裡一去不複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到林池腿都站酸了,房東才大夢初醒般回過神。
“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平時找不到人說,一沒注意拉你說了這麼久。你找表妹是吧,那快去吧。”
“沒關系,聽姐你聊天挺好的,那我先走了。”林池抿唇微笑着,他雖然心裡不耐煩,但還是有在認真聽。
聽完這些事後,他覺得自己好奇怪,明明之前因為蘇暮寒的事讨厭過她,可現在卻因為簡短的聊天,對她心生好感,覺得她人似乎還不錯。
他不經在心中發出疑問,那她究竟是個什麼人呢?好人?壞人?
林池自然沒有得到答案,畢竟他現在的世界裡,隻有黑白之分。
“咚咚咚。”裡面傳來細碎的聲音,鄭房門被鄭歌打開,“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遇見房東了,拉着我聊了會兒天。”林池進入出租屋,走向上次的位置開始,把平闆打開起筆。
“你怎麼今天也休息。”
鄭歌撥動了下琴弦,琴音在房間裡化開,漸漸變小,直到消失,“累,不想上班。”
說完後,鄭歌眼神一瞬不眨地盯着林池,見他毫無察覺,心漸漸沉底,有如釋重負,也有難受。
“好,那你好好休息,不想做飯去我們那兒吃。”
“嗯。”
……
林池畫完草稿後,收好東西準備離開,“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