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夠了嗎?”年年燒炭,瞧着這些木頭興許差不多,袁寶兒抹去額角的汗喘着粗氣問道。
“差不多,你坐這兒歇會兒,阿爹把那棵死了的梨樹挖出來。”
“我來。”
袁寶兒剛起身就讓阿爹按了回去,再歇會兒,當心累極了長不高。
長不高?
還要多高?
自己一個哥兒,站直了全村都找不出一手比他高的男人……還要再長嗎?
咳。
袁老二看着眼睛瞪得溜圓的小哥兒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太過敷衍,清了清嗓子,找補道:
“當心累極了沒辦法長得比柳從南高。”
我比他高做什麼?
袁老二沒再解釋,迅速轉身去找那棵枯敗傾倒的梨樹。
梨樹長得不算特别高,袁老二伸手就能摸到樹頂,本以為是個好挖的,奈何這根系長的是盤根錯節,倆人忙活過了午時都沒摳出來。
又渴又餓又累,倆人随口墊了點兒餡兒餅,喝了兩口湯,往地上一攤,放棄了……上面砍回去得了。
“袁寶兒!”
袁寶兒:“嗯?”
“嗯啥?”
“我聽到有人喊我名字。”
“不可能,聽差了吧。”
“袁叔!”
準是柳從南,那臭小子,這不是打我臉嗎?
“這兒呢!梨樹窩這兒!”
“你倆咋一起。”
袁老二的話還沒問完,就被田雲家打斷了,精壯的漢子許是跑過來的,滿臉是汗,身上還不斷冒着熱氣。
“師父,你快回去吧,袁阿奶來鬧,把師娘推倒了,當場就見了紅,我來時柳嬸兒還在施針,不知道情況如何。”
袁老二一聽,提起斧頭就跑,袁寶兒怕阿娘出事兒,更怕阿爹做傻事兒,拔腿就追,留下兩個撐樹喘出氣的兩人和……一堆木頭。
“容娘!”
渾厚的嗓音隔着老遠就傳來,桃哥兒吓得一個激靈,急忙去開門。
“袁叔,别急,穩住了。”
袁老二聽到了安慰的話,但沒見到自家娘子腳步一絲都沒有緩下來。
“容娘!”
面色慘白的女人仰面躺在炕上,手上胳膊上紮着細密的長針,細長清秀的身材顯得略微凸起的肚子很是明顯。
“二哥。”
一直面色平靜的女人看到袁老二進屋那一刻,眼淚迅速流了下來。
“不怕,不怕,二哥回來了。現在哪兒疼?還暈不暈。”
“不疼,不暈。”往日清脆的嗓音滿是委屈與沙啞,袁老二心疼像是被大手揉捏,想抱一抱錢玉容,奈何她身上正在針灸,還碰不得。
“柳郎中,我娘子咋樣?身體還受得住不?”
“動了胎氣,好在落紅不多,已經止住了,待從钰熬好安胎藥喝上一副,施針結束就無礙了。”
“就一副?用不用再多抓幾副?”
袁老二輕柔地撫着錢玉容的額頭,滿目焦急的詢問。
“是藥三分毒,多喝對她反倒有礙。”
“麻煩柳郎中了。”
“阿娘!阿爹!”
呼!
阿爹跑得太快,他追得胸口直疼,舌根子都滿是血腥味兒。
“慢點兒,沒事兒了。”桃哥兒扶着癱軟的袁哥兒,不住地拍着他的後背給他順氣,輕聲勸道:“别急,我聽到了,吃一服藥就可以,快順順氣。”
“阿娘?”堂屋裡很是安靜,似乎隻有女子輕聲講話的聲音,袁寶兒壓低聲音,輕輕喊了一聲。
“沒事兒啦,就不小心摔了個屁股蹲兒,針灸完就能下床啦。”
沒給袁寶兒哭泣的機會,錢玉容一聽到袁寶兒的聲音就急忙讓袁老二給自己擦幹了眼淚。這會兒寶哥兒進門,瞧見的就是一派和平景象。
呼。
擔憂稍減,怒氣飙升。
“阿娘沒事就好,我去接接師兄和柳從南。”
“小寶兒!”
輕柔的女聲響起,憤怒中的人被喊停。
“小寶兒,阿娘想喝紅糖姜茶沖蛋花。”
“我,我去接人,木頭挺多呢,讓阿爹做吧。”
“可阿娘隻想喝你做的。”
一面是阿娘被欺負,一面是阿娘的請求,袁寶兒腳下躊躇了半天,最終走向了竈房。
先順着阿娘的意,不去找那惱人的袁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