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謝沅錦要出門的消息,謝明馳十分不贊同地道:“不是父親非要棒打鴛鴦,隻是你既身子不适,最好還是待在家中好生休養。來日方長,你們以後多的是時間相處不是?”
眼看謝沅錦半點不為所動,謝明馳沒忍住妥協道:“要麼你别出去,直接讓那小子來咱家裡,行嗎?”
謝沅錦不欲隐瞞,索性坦然地解釋道:“并非女兒不願意聽從父親的話,而是有些話壓在心底,倘若不說清楚,女兒恐怕會寝食難安。所以,還望父親能夠諒解。”
謝沅錦在講這段話的時候,無論是神态還是說話的語氣,都沒有表現出絲毫旖旎,整張臉龐甚至是略顯嚴肅的。
謝明馳見狀,哪裡會看不出來兩人這是鬧别扭了?他歎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一個老頭兒也不好插嘴,隻一件事,别逞強,别讓自己受委屈,有父親給你撐腰呢。”
謝沅錦乖巧地點點頭,說:“女兒明白。”
梨花巷之所以得名,便是因為每逢孟夏時分,家家戶戶門前的梨樹成片綻放,連成一道靓麗的風景線,畫面甚美,令人見之難忘。
偏偏如今是冬日,目光所及之處盡是枯枝敗葉,就顯得整條街景異常蒼涼。
書肆開在巷頭,位置顯眼,謝沅錦剛下馬車,就有專門的夥計迎上前來,滿臉堆笑地朝她點頭哈腰道:“姑娘可算是來了,王爺已經在二樓的雅座裡等候您多時了,快裡面請。”
說罷,他便走到前頭去給謝沅錦帶路。
書肆二樓的環境确實不錯,雖然陳設簡單,但窗明幾淨,給人的感覺非常舒适。而且每戶雅間并不相鄰,能夠很好地确保隐蔽性。
夥計帶領着謝沅錦,在整間書肆中最為寬敞,同時也是裝修最為精緻的房間門口前停下,然後拱了拱手說道:“如果姑娘沒有其他吩咐的話,小的就先告退了。”
“有勞。”謝沅錦說着,用眼神示意琉璃。後者接到暗示,立刻意會地從繡囊裡掏出幾粒碎銀,遞給那名夥計。“你可以退下了。”
待夥計離開後,謝沅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将有些激蕩的情緒平複下來,才鼓起勇氣推開房門。
裡面連景淮正盤膝坐着,背後是繡着青松雲竹紋的屏風,看上去儒雅清貴。
眼見謝沅錦走進門,他登時起身迎上來,語帶關切地問候道:“冷不冷?屋内有暖爐,先過來烤烤火。”話落,他伸手就要替謝沅錦解開身上的鬥篷。
然而,謝沅錦卻不動聲色地躲開了連景淮的手,徑直往内裡走去。
她躲閃的幅度很小,連景淮倒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仍舊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說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怎的也不給我捎封信?”
謝沅錦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和他調情,于是答非所問道:“連景淮,你認為夫妻之間應不應該坦誠相待?”
連景淮聞言一愣,雖不明白她為何突然提起如此嚴肅的話題,但還是收斂起玩笑的神情,道:“這總也得看情況吧?能相互坦誠自然是最好,但夫妻間也并非事事都要刨根問底。倘若你有什麼藏在心底的秘密不願說,我哪怕再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也不會勉強。”
聽他這話的意思,敢情是以為有所隐瞞的人是謝沅錦了?簡直倒打一耙!
思及此,謝沅錦頓時控制不住内心翻湧的心情,反問:“那你呢?你有沒有隐瞞着我什麼事情?”
連景淮并未深思,而是下意識地辯駁道:“沒有。”
謝沅錦見他這副不假思索的模樣,便知道他壓根兒沒有往重生的事情上頭想,隻得慢慢引導道:“從前我就經常在思考,你身邊不缺女人,環肥燕瘦,要什麼樣的都有,為何獨獨對我表現得情有獨鐘?”
連景淮正欲回答,卻又被她搶先打斷:“别說是因為性格,那會兒距離我們初見,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個時辰,你壓根就還不了解我——”
話至此處,謝沅錦停頓片刻,目光灼灼地注視着他,問:“所以到底是為什麼呢?”
聽到這裡,連景淮若是還察覺不出謝沅錦的異樣,那也算是白活兩世了。他沉吟片刻,然後模棱兩可地回答道:“為什麼,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知道歸知道,但你難道不需要給我個說法嗎?”謝沅錦寸步不讓地說:“我希望從你口中聽到真相,毫無隐瞞的真相。”
連景淮嘴唇嗫嚅幾下,終于還是張了開來:“圓圓,我不是有意欺瞞你的。最初是因為重生一事過于玄乎,我怕你會聯想到巫蠱邪術那方面,誤以為我是入魔了,所以無法開口。”
謝沅錦輕輕應了一聲,道:“這個部分我能夠理解,那麼後來呢?你明明知道我全身心地相信着你,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道出實情……可是,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