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人馬對峙,混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變故徒生,四周尖叫四起。
那蜷縮在地上幾乎意識全無的孩童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居然一躍而起,死死地撲到了蘇庭秋的身上。蘇庭秋一時不備,居然被這個比他弱小許多的孩童掼到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陣窒息。
那孩童幾乎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蘇庭秋不停地掰着掐住自己脖頸的兩隻小手,兩條腿不停的踢踏,居然根本無法從這孩童的手裡逃脫。
那孩童身上混着污泥、灰沙、鮮血,一身衣服幾乎已經看不出原來顔色。他臉上的繃帶散落開來,露出一張傷痕累累的臉。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極大,此刻正冷冷地盯着蘇庭秋,宛如某種兇猛的野獸,看得蘇庭秋心裡一陣發憷。
眼看蘇庭秋被那孩童掐得顔面紫绀、兩眼翻白,圍觀的人卻都袖手旁觀,不肯出手相救。
衆人心想:“這麼一個身受重傷的孩童,力氣能大到哪裡去,索性也鬧不出人命,仍由他去,活該這少年欺負弱小。”
隻有離兩人最近的牧月如覺察出不對,這孩子從繃帶中露出的一雙眼睛,冷酷得無一絲一毫的感情,簡直如同厲鬼附身了一樣。
王氏見自己兒子被這孩童掐住了脖子,怔忪了片刻,連滾帶爬想要拉開這孩童,誰知無論她花了多大的力氣也無法讓這孩童放手。
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那孩童似乎是做了魚死網破、同歸一盡的決定。究竟要經曆多深的絕望,才會讓如此幼小的孩子萌生如此念頭?
牧月如拉開了精神幾盡崩潰的王氏,拍了怕她稍作安慰。便上前從後面抱住了滿身戾氣的孩童。
這孩子大約不過十歲,又瘦又小的一隻,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牧月如緊緊地抱住了他,溫聲道:“别害怕,沒事了。”
她又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緊繃着的雙手,又順手在他滿頭亂發的小腦袋上摸了摸。
“都過去了,這裡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你了。”
那孩童僵硬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掐着蘇庭秋的雙手也漸漸松開來。脖頸一得到解放,蘇庭秋乘這小啞巴發愣的當口悄悄從他身下溜走。趕緊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便招呼一衆喽啰落荒而逃。
王氏在後面大聲呼喚,也沒能讓他停下逃跑的腳步,似被這突發的變故吓得不輕。
人群見霸淩的喽啰們跑了,已無熱鬧可看,也便都漸漸散了。空蕩蕩的巷子裡頃刻間隻剩下了牧月如、王氏和這來曆不明的孩童。
那孩童此刻趴在牧月如的胸口,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一點兒也看不出剛剛那副兇殘的樣子。
一旁的王氏見牧月如弱不禁風的,抱着一個半大的孩子有些吃力,便伸出手道:“牧姑娘,讓我來抱吧!唉,我家那挨千刀的混子,把這麼小的孩子欺負成這樣,我恨不得沒生下她!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叫我攤上了這兩父子!”
牧月如便把那孩童抱起,向王氏遞過去。誰知那原本安安靜靜的孩童,到了王氏懷裡卻開始掙紮不休,雙手仍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衣擺。
無奈之下,牧月如隻得将這孩子從王氏手裡再接了過來摟入懷中,“算了,王姐姐,還是我來吧。”
那孩童如願回到牧月如懷中,露出一臉餍足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王氏當即笑道:“牧姑娘,這孩子喜歡你呢!”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到的這裡呀?”,可惜無論牧月如問他什麼,那孩童都呆呆地一言不發,見牧月如盯着他看,急忙把臉埋進了她懷裡,甚至伸出兩隻手緊緊圈住了她的脖子。
那孩童渾身肮髒不堪,鮮血、泥污蹭在了牧月如的衣服上,可她卻渾然不在意,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王姐姐,我們走吧。這孩子估計受到了驚吓,現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這孩子的家應該就在這汴京城中,我們沿路打聽一下,應該有人會知道。”
王氏點點頭,便随着牧月如離開了巷子。但她一路上心事重重,眉頭緊蹙,再不複剛出門時那般的自信、惬意,而是生出了無盡的煩惱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