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兇猛,不過片刻便點燃了整片密林。
洪鹄幾乎是被熱浪推出來的,她以狐火護身,避免鼻腔吸入太多黑煙,卻也因為空氣稀薄而渾身疲軟,沒走幾步便奄奄一息地摔倒在地上。
歇下腰間的鹿皮壺,她猛灌一口靈泉,經過高溫炙烤的泉水仍清涼無比,緩慢地浸潤着傳來刀割般疼痛的幹裂喉嚨。
濃郁的靈氣逸散而出,填補了快要幹涸的經脈。
她還不能休息,後腰的傷口突突地跳動,脫離了戰鬥,疼痛變得更加難忍。
越過幾個起伏的丘陵,她站在一個稍高一些的坡上,回首望去,隻見剛剛還幾欲竄天的大火竟然被控制住了,沒有在附近草地蔓延多遠。
怎麼會這麼快?
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忽而,冷意自身後泛起,熟悉的恐懼讓她心髒空了一拍,下意識地側身閃躲。
狐耳一顫,捉住一道細微不可察的聲音。
‘噗!’
一根銀針深深埋進了土裡,而那裡正是她剛剛站立的位置,幸虧草叢低矮,又有陽光反射,否則根本難以發現。
最初,洪鹄隻看到反射來的光,正要撥開草叢一探究竟,一道陰影襲來,瞬時遮蔽住了那片草叢。
她擡起頭來,隻見空中有一人馮虛禦風,逆光而立,叫人看不清面容,周身銀針飛舞,如蜂群如魚群,時而散開,時而聚攏,找準時機,便迅速地向下投射而來。
掌心狐火凝聚,任角度如何刁鑽,細針也如飛蛾撲火,被融成滿地銀水。
趁兩人交戰,一名背負重劍的少女凝神禁氣,悄無聲息地從洪鹄身後慢慢靠近。
隻見重劍在她手中如同孩子的玩具,鈍鋒橫掃而來,洪鹄将将多開。
耳邊轟聲炸開!
洪鹄一躍而起,腰身于半空翻轉,躲開自下突現的地刺。
重劍砸在地上,裂隙如蛛網般蔓延,腳下傳來轟鳴,猶如發生了一場小地震。
她忙于躲避地刺,不小心撕裂了腰部的傷口,一時不察,竟讓那銀針鑽了空子,小腿處密密麻麻刺入了十幾針。
銀針沒有傷及經脈與穴位,洪鹄直接拔出扔掉,倒是後腰的傷口鑽心地疼,明顯影響了動作,她伸手向後探去,摸到一手紫紅。
難道那樹有毒?
回想刺入後腰的斷枝,她一時竟叫不出那樹種類來。
試圖圍堵兩個弟子見她神色中流露痛苦,皆是松了一口氣,出招更加謹慎,每一擊也不再用盡全力,看來是想要拉長戰線來消耗她。
洪鹄看出了他們的想法,不禁在心中嗤笑。
遠處的天空,聚集了越來越多的黑點。
她站了起來,眸色冷到極點。
原本,她隻想報仇後便離開,無意傷及他人,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分明是一場有意針對她的圍獵。
思及原因,定與季利脫不了幹系,順着線索,她即刻想起了被遺忘的巡視之眼,當時她正在氣頭上,行事有些不管不顧,行蹤必是暴露了。
早知道該穩重些,也不至于給自己添這麼多麻煩。
以洪鹄現在的狀态,即使來得一群蟲豸,也能吸幹她的血,更别提一些都是仙居層層選拔的精英子弟。
必須要速戰速決!
她神色一沉,狐火自周身傾瀉而出,化作一層壁障,阻隔試圖近身的銀針,腳尖輕點,于凸出的地刺上借力一躍,如一團燃燒着的隕星沖空中那人而去。
所有的招式被輕易化解,向來都是輔助女孩殺敵的弟子瞬間慌了神,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對危機,一個顫巍便從空中跌下,坐在地上,心有餘悸地喘着粗氣。
洪鹄則直接落在了遠處地面,雙腿禦風,轉瞬間便越過一個丘陵,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直奔岸邊,将那些黑點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
海底,彌正啃食着海藻,前肢有力地翻攪着海水,成旋的水流卷起了一堆浮遊生物,忽聞螺哨聲穿過海面。
隻有洪鹄的海螺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如箫聲悠揚婉轉,不過這次聽起來總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維和。
它緩慢地浮上水面,岸上站着的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孩,比起洪鹄,她的身形過于嬌小,眼睛大大的,有一股不經世事的天真。
眼看祁賽就要把她壓趴下了,汗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女孩仍執着地吹着海螺。
這姑娘腦子有點不靈光,為何不把人放下呢?
彌不認識女孩,但卻認識祁賽。
不做任務的時候,洪鹄帶他來過,她還知道,洪鹄幾次偷渡到島上,都是為了他。
她看見男孩那血肉模糊右臉。
這小子傷得有點重啊!
隻是,這次洪鹄為什麼沒有跟來呢?
她心中疑慮重重。
海面上有風吹過,遠處的草地上泛起漣漪,也吹開了男孩披着的外衣。
濃重的血腥味彌散開來,彌瞪大了龜眼,終是顯身爬到了岸上。
一見到她,女孩被吓得瑟縮着向後了幾步,祁賽的傷口被扯到,昏迷中仍發出一聲低呼。
女孩不出所料地又被他的突然出聲吓到了,緊随及後也發出一小聲尖叫。
這姑娘的心裡素質不大行啊,旁觀了一切的彌在心裡絮叨,猜想自己開口說話後,女孩會不會又被吓一跳。
“孩子啊,海螺怎麼在你這兒啊?”
索性這次女孩沒有被吓一跳,倒因找到了前來對接的彌而送了口氣,想到自己的任務,她随即亢奮起來,音量也拔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