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她說在西北區域的岸邊等你!”
像是怕彌尋不到一般,又接着補充:“就是丘陵地那邊!”
彌啞然,她與洪鹄保持多年的合作關系,知道人類修士所說的西北區域在哪,可要說丘陵... ...
倒是從來沒見過。
她轉過身打算再次潛入海底,又被忽然叫住:
“等等!”
隻見剛剛還很有氣勢的女孩像是霜打的茄子,小心翼翼地向彌點頭:
“能不能請您,先把我們送過去啊... ...”
彌撇了眼祁賽,看他吊着最後一口氣兒的模樣,還是點頭答應了。
*
洪鹄站在岸邊等着,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活靶子,仙居弟子一批接一批地趕來。
後腰處的傷口隐隐有了發炎的趨勢,毒液擴散,劇痛一刻也未停歇地折磨着她的神經。
不知道彌趕來了沒有... ...
擊退有一批弟子後,洪鹄噴吐出一口毒血,嘴唇霎時泛起了紫色。
原本打算撤退的那群弟子發現了她的異狀,他們神色各異,面面相觑後,又慢慢地折返了回來。
除此之外,遠處又有一批弟子來勢洶洶,其中不乏有幾個熟悉面孔。
野獸修行成妖者,大抵都有些野性未馴,即便洪鹄穿越前是人,如今換了身皮囊,靈魂未變,卻也難免沾染些獸類本性。
若是兇性不去,終不算開化,一輩子修為有限,待壽命将盡之時,也會回歸野獸本質,失掉最後的人性。
殺害無辜之人于道心有礙,然而被她放走的那些弟子卻不肯罷休。
他們抱團趕回來,為了給她最後一擊。
既然注定葬身于此,為何不殺了他們!讓他們也嘗嘗自己的痛苦!
疼痛讓生理性的淚水充斥眼眶,洪鹄甩掉眼淚,差點就被自己說服。
她回首,海面上終不見那一抹石綠色。
不甘心,怒火快要将她燒至幹涸,剛被驅散的邪念又反撲回來,如陰雲一般将她籠罩。
那些逐漸靠近的弟子忽地頓住腳步。
連洪鹄自己都沒有發現,她身後兩條尾巴高高束起,暗紫色的魔氣逸散開來,蓬松的金色沙礫在魔氣的腐蝕下向下塌陷,浪花發出“噗呲”的聲音,化作一縷縷紫煙向上空缭繞。
“是、是魔物!”不知哪個弟子驚呼一聲,不敢上前。
無數隻巡視之眼在空中震顫起來,發出牙齒上下打顫的聲音。
每一顆眼裡都藏着長老一擊的力量,它們一齊發動,霎時間,天光失色,不同五行的法術照徹整個海岸。
洪鹄鎮定自若,不知為何,就在剛剛,她發現自己的實力好像有所上漲,連身後的傷痛都減輕到可以忽視的程度。
長老們令人煙花缭亂的攻擊像是放了慢動作,她心不在焉地躲着,一條如蛇般遊走的雷電洞穿了肩膀。
光芒褪去,衆人隻見洪鹄仍站在原地,瞳孔的異色光芒逐漸向外擴散,她不經意地松松筋骨,肩膀上那可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愈合。
已經有不少人禦劍離去,隻剩下幾個堅守道心還在硬撐。
不遠處,金柄飛劍上,黃衣少年盤腿坐在上面,将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岑溟平生第一次犯了難。
他被洪鹄救過三次,連她是妖都不敢相信,更不會覺得她是會入魔道的人。
可那兩條明顯的狐尾不會是假的。
他想救她以全恩義,可若是她真的入了魔,禍亂一方人間,他又如何對得起被害之人?
垂眸思忖片刻,飛劍也終于行至洪鹄上方。
岑溟擡起雙眸,心中有了決意。
女人赤紅的眼瞳折射出詭異的光芒,狐火祭出,将一弟子的衣袖燒着,幸而有一水靈根弟子在旁,否則怕不是會被活活燒死。
岑溟從劍上跳下,期盼她能認得出自己。
然而毫不留情的攻擊否定了這一可能。
他隻得迎戰。
周圍弟子見是他來,有如吃了一劑定心丸,紛紛整裝待發,準備協助作戰。
岑溟手持利劍勢如破竹,幾下打退襲來的狐火,随後也不顧走位,直直愣愣地向前沖去,洪鹄如他所料那般,伸出利爪想要直擊面門。
他一個虛晃,借機繞至洪鹄身後,利劍轉而砍向那黑色狐尾。
锵地一聲!劍竟碎成了幾段。
怎麼可能!?
岑溟看着那碎裂的千古名劍,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忘記設防,被狐尾一擊掃入了海中。
洪鹄痛呼,嘶鳴聲穿透雲霄,鼻梁上,黑色的毛發齊齊地冒出了短茬,她的眼神卻一瞬清明。
隻見四周站着一群弟子,他們無不滿面驚恐,身上的傷痕深淺不一,汩汩冒出的血液将淺色的衣服染透,還在不斷向外擴散。
她終于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海面如此平靜,若不是周圍這麼多隻眼睛,沒人相信它剛剛吞噬了一個人。
洪鹄大腦一瞬空白,随後便不顧一切地縱身躍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