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知道做什麼啊?”茜草蹲在她身邊從口袋裡掏出兩顆長毛栗子扔在地上,低頭用小巧精緻的銀刀慢慢剝開外殼,“沒關系的啊,人這一輩子那麼長,本來就可以不知道要做什麼的。”
“嗯……”沐風澤随口應答兩句,不知道怎麼回應茜草突如其來的哲理對話。
“吃栗子嗎?”茜草終于撬開那栗子的外殼,露出圓滾滾的果實。
沐風澤朝她擺擺手:“不了吧……不得炒一下嘛。”
“當然有炒過的!”茜草把栗子塞進口袋,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炒過的栗子塞進沐風澤的手裡,“你要問我啊!你都不問,你怎麼會知道我有炒熟的栗子!”
說完人又噌的一下站起來,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沐風澤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又看着自己手中的栗子,稍微有些呆愣——是啊,總歸要先去問,先把知道的話說明白。
……
想着她站起來,輕輕捏開栗子,慢慢朝着靜室走了過去。
靜室的陳設一如往常,阿遲并不在裡面。
沐風澤下意識地朝着台子上的硯滴看了過去,那硯滴的顔色比之前看起來更紅了一些——自己之前忘了告訴鶠遲。
如今想到自己猜測的有關硯滴的那點想法,沐風澤略帶疑惑地看着這硯滴,下意識地走過去拿了起來。
卻未曾想,将其拿起之時,自己未曾拈訣,就倏地進入了一念中,沐風澤大驚,下意識地呼喚出聲:“師父!”
以為自己又遭受了什麼奇怪術法的沐風澤,聽得這一聲邈遠地傳了開去。
緩緩地睜開了眼,卻未見鶠遲的身影,眼前也是從未見過的場景。
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是無數的雲彩,缥缈而虛無的雲海裡隻立着一株偌大的梧桐樹,那梧桐樹的根深植在這雲海之中,向下看去隐隐約約可以看到盤生的根系,兼之還有些隐隐約約的紅光從其中散射出來,将周圍的雲都染成橙紅的色澤。
沐風澤又環視了一圈,隻覺微風拂面,聽得樹聲飒飒,周圍一片靜寂,完全沒有人。
難不成真的是采心頭血給人采出毛病來了嗎?
于是複而又喊了一句:“師父!你在哪裡?”
這次終于有了回應:“揚靈,你回去吧。”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悠遠而空渺,沐風澤站在原地又轉了兩圈,試圖從雲海裡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師父,你還好嗎?”
“無礙。”鶠遲似乎又變成了初識的那個鶠遲,有些疏遠的味道。
沐風澤有些躊躇這些話究竟該不該說,但覺着就像是硯滴紅了一樣,當時未說,就會再找不到機會說,繼而忘記了。
于是她開口說道:“師父,我有話想告訴你。”
沒有回應。
連不知哪裡來的風都停下了,隻留沐風澤在原地立着,沐風澤隻覺心結的開解是十分重要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氣直接言道:“霓凰不是你殺死的。”
一瞬間,刮起一陣狂風,梧桐樹的葉子淩亂地沙沙作響。
鶠遲雖未言語,但是其中的情緒已然明昭。
沐風澤立在狂風中繼續說道:“我進去了,進到那幅畫中了。您将自己困于一念中,就是為了那幅畫對吧。”還未等沐風澤說完,她便覺得身邊的風景開始快速向後退去,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就猛地在現實中睜開了雙眼。
随即猛地噴出一口血來,從未被鶠遲這樣蠻橫地趕出一念中,好像自己的神元陡然被鶠遲拍進了身體内,身體沒能受得住。
沐風澤有些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擡手抹去唇角的溫潤之後,看着指尖的紅色,覺得多少有點魔幻。
就算被戳破心思,也不用這麼氣急敗壞吧!鶠遲這人怎麼回事?想着随即站了起來,手裡握着那硯滴就想砸出去,随即又覺得不妥,氣憤地看着手中的硯滴。
什麼狗屁神仙,鶠遲這表現堪比耍脾氣的小孩子,根本就是心思被戳破的惱羞成怒。
怎麼就不等她把話說完!分明等她說完了,這件事就明朗了。
鶠遲的邏輯無非就是,他用鳳凰火為霓凰除魔氣,而鳳凰火是燃盡萬物之火,霓凰的靈魂不比鳳凰,也會在大火中燃盡,非能涅槃。
而自己手中這硯滴,大抵是他借着法器偷偷困住了霓凰的一絲魂魄,供養在這硯滴之中,所以才會常問硯滴如何了。
而霓凰根本在他收魂之前已死,一縷殘魄困在這裡,究竟是供養還是永世不得超生,他真的分得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