鶠遲打的算盤不過是,隻要自己不出去,将鳳凰火和自己一同困在這一念中,自己的鳳凰火就不會燃盡霓凰的魂魄。
隻要等待時間的過去,總有一天,霓凰的魂魄會被這硯滴滋養重新凝結,到那時,魔氣早已跟霓凰的靈魂分離,再除盡魔氣霓凰也就不用死了。硯滴天長日久在人間養潤霓凰的魂魄,而他則天長日久地被困在一念中内。
而那附帶而來的魔氣,由于他的軀殼仍在外面鎮守,也不會被仙界之人所發現。
算盤是打得噼裡啪啦響,但瑞鶠從未确認過的一點是,霓凰是不是真的被他殺死的,那硯滴是不是真的困住了霓凰的魂魄,這都是未可知的。
如果沐風澤所見是真事,早在瑞鶠踏雲而來之前,霓凰就已經魂歸西天了。
瑞鶠最後所撿,不過是帶有霓凰氣息的一縷遊魂,隻是不知道霓凰的魂魄是被引入魔界了還是重新投胎了。
如若是被引入了魔界,那麼魂魄自然是回不來;如果是重新投胎,按照時間算算的話,不是英年早逝,魂魄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人間小姐的身體裡待着呢,這硯滴留在這裡隻是吸引魔氣的東西罷了。
瑞鶠這人怎麼都不聽人把話說完!
沐風澤越想越氣,又拈了個訣想要進一念中,卻沒有成功。
繼而又憤恨地深吸一口氣,回首去看一念中那幅畫的時候,畫已然卷了起來。
見此番情景,沐風澤一下子情緒上頭,伸手就去把那畫摘下來,想要把畫展開,跟鶠遲好好說一說道理,就算她說的話沒道理,但也要讓她把話講完行不行,這樣拒絕溝通是什麼行為?!氣煞她沐風澤是也。
但沐風澤的雙手用力掰了半天也沒掰動——這不是鬧脾氣的小孩是什麼?!
奈何不了畫,又不能對着畫生悶氣,沐風澤隻能踢了畫架兩腳,把畫挂在自己的腰間出門去了。
等她恢複過來之後,她要日夜不停地去騷擾鶠遲,就不信沒有效果。
沐風澤輕車熟路地就拐進了藥室,出乎她意料的是,卯頸并不如沐妻所說一般不在小院中,而是正低頭勤勤懇懇地搗藥,見沐風澤進來擡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是現在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你怎麼會又被阿遲扔出來?”
“不是阿遲。”沐風澤坐在矮及前反手拿下一瓶藥倒進手心,“是——鶠——遲——”
話說到最後還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那本應吞食的藥丸,被她在口中咬得吱嘎作響,顯然是恨得緊了。
卯頸停到這翕動兩下鼻翼在空氣中嗅到和鲛绡透不一樣的藥味,他擱下手中的藥杵看向沐風澤:“你吃的是朱雀丹,你受内傷了?”
“是啊。”朱雀丹順着食管化作暖流傳向五髒六腑,沐風澤覺得腹中的難受稍微緩解了一點,“打我就算了!也不是第一次挨打,最主要的是我想跟他講話,他根本一句話都不聽!還把那幅畫給關起來了!”
話說到這裡,藥杵突然滾落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沐風澤疑惑地看向卯頸的方向,見卯頸手忙腳亂地去撿地上的藥杵,他蹲下去的時候聲音發悶:“打不開了嗎?”
“是啊打不開了。我掰了好久……”
沐風澤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間眼前閃過一道紅光,還未傷愈的身體上傳來一陣疼痛,背脊重重地砸在了背後地藥架上,動作間藥瓶劈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她下意識轉頭去看,脖頸處卻傳來窒息感,她的脖子被人用手掐住了,連帶着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室内隻有兩個人,不是卯頸還能有誰。
沐風澤下意識地轉動手腕想要拈訣,卻被卯頸察覺到她的動作,手臂越發用力往前一摁。
讓她的背更加緊實地貼近了藥架,喉嚨被擠壓到沐風澤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盯着沐風澤看的卯頸,像向沐風澤的眼神是看一個陌生人。
沐風澤感覺她好似又一次回到從靈窟回來的那個傍晚,厚重的宮門在身後關上,一切的事情在眨眼之間就物是人非。
她不知道卯頸這麼對她的理由,隻知道此時此刻,卯頸的那雙兔子眼此刻盯住沐風澤,本就泛紅的雙眸,此刻紅得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