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間,黎風烨心中有了主意,任鳴定不會就此收手,必須盡快一闖嘉陵幫探秘,同時緊盯任鳴去向,以免他離開白帝城。于是他向四人說出打算,趁任鳴尚在山頂,立馬前去嘉陵幫。
跟在楚青瀾身旁的尤憐天亦步亦趨,腿腳搖晃,沉默不答。先前交手未見尤憐天受傷,黎風烨疑慮着,另外三人紛紛同意,由楚青瀾看顧尤憐天,謝明青盯梢分舵,連長洲則與黎風烨深入嘉陵幫内查探消息。
就在山腳臨近,幾欲分頭而行之時,山道兩旁窸窸窣窣的動靜停下,一人闊步走出林間。
隻看昨日見過的鶴發小童拂衣跪下,拜在衆人面前,“懇請諸位助我嘉陵幫一臂之力!”
“什麼?”衆人訝異。
小童叩了兩個響頭又說:“每日未申之時,任堂主内息不穩,時不待人,煩請諸位立即随我來到嘉陵幫。”
盡管疑有埋伏,小童之言與先前打算不謀而合,衆人扶起他,交耳半刻,前往嘉陵幫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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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無比熟悉白帝城地形,直接領衆人自捷徑穿至嘉陵幫,由一側牆邊入内。他輕功飄逸,舉動老練,可惜不下半刻氣喘籲籲,無緣一流高手。
商議之下,謝明青、楚青瀾、尤憐天三人留在前廳尋找《九連環》殘頁線索,并負責通報任鳴蹤迹,黎風烨和連長洲緊跟鶴發小童步伐,急忙來到分舵廂房。
鶴發小童掏出一串鑰匙,一間接一間地開門,卻見每間廂房内歇着七八名嘉陵幫幫衆,他們躺在床鋪呻吟掙紮,面黃肌瘦,虛弱不堪,甚至有好幾人手腳蜷起,白發蒼蒼,兩頰空癟,滿臉皺紋,氣息孱弱。
連長洲放眼望去,聽着此起彼伏的痛苦叫喊,小心翼翼地瞧了瞧他們模樣,驚訝萬分,“這、這似乎有人是我們見過的刺客……”
三人來到床邊,旁觀張着嘴奮力呼吸的弟子。連長洲指向他手臂尚未退去的紅痕,“阿烨,你看,這是青瀾的招式才會留下的傷痕。他……他昨晚還不是這副模樣。”
情況緊急,不顧鶴發小童反應,黎風烨抓住弟子手腕一探,如法炮制地聽過廂房内另外數人脈搏,飛快問:“皆為習武之人,卻無内力。一朝容貌大變,氣血虧空,他們——被人吸了内力?”
“正是任鳴所為。”小童垂眼。
薜蘿山旁經由丹儀點撥,得知魔教九大長老中“彩衣皇”“抱琴侯”功法特征,這一月來,黎風烨另向丹儀打聽了另外幾人。
尤憐天與任鳴今日提起的“未央卿”他最熟悉,魔教曾以血祭之法屠戮百姓,醉心複原八十一奇蠱的“人傀”之術,領頭的則是未央卿此人。傳言他方士出身,信奉某家神仙,癡迷起死回生之說,借此鑽研邪法,最後消失于尋覓海外仙島的船隻上。
除此之外,無悔宮另有絕學吸力打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乃是“對影相”看家本領。然而其人神秘莫測,如同這門功夫一般,無人得見,與故事戲說無甚差别。
黎風烨把握不定任鳴是因《九連環》臻至三重以上境界,獲此怪技,還是在二十年前去往無悔宮一行中别有所獲,便看那小童解開衣領。數道暗紅的掌印落在他頸間胸前,仿佛熱鐵烙下的痕迹,簡直難以估量那一掌掌威力。
“我也一樣。”小童輕聲說,“所幸我習武多年,天賦尚可,内力深厚,得以逃脫。”
連長洲愣了愣,歎道:“難道您就是白帝城分舵原先的掌事?”
小童沉默點頭。
黎風烨起身,床邊的弟子又拉住他的衣角,“堂、堂主……屬下知錯了……”
聞言,連長洲小聲安撫,黎風烨看着他們,向小童問:“任鳴果然修練《九連環》走火入魔?都說《九連環》令人性情大變,行招癫狂豁命,可從未聽說有人因此吸人内力,供己所用。”
小童帶領兩人走出廂房,搖頭道:“我不知道。二位應當清楚,任鳴修練《九連環》早至三重,但他已經許久不曾精進。武功停滞後,起初,他常常對叩門求助的百姓發怒,待到城中佳節,街上熱鬧,若遇不順心之事,他竟向百姓出招,甚至誤殺幾人……”
“白帝城不比他地,船舶有限,驿馬稀少,百姓在此數代長居,大都不願離開故土。可任鳴荒唐,漸漸的,有人離城,傳出任鳴似乎走火入魔的消息。直到數月前,他徹底發瘋了一般,為求功力大漲,逼着幫衆修練《九連環》,若有人相适,他便以邪法吸走幫衆内力。而我掌事多年,武功最高,無需修練《九連環》,他第一個動手的對象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