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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退出,惹了大禍。
在潘老師看來,我是個可恥的“逃兵”,不僅給班級抹了黑,損害了集體榮譽,更是自私到了極點。
她甚至把這件事上升到了“品行問題”的高度。于是,在那一周的主題班會上,我成為了衆矢之的。
迫于潘老師的壓力,班裡的同學發言的時候,或輕或重,多少都參雜一些指責:
“比賽是代表班級的,不是個人的事!你說不跑就不跑,太自私了!”
“你這樣半途而廢,讓我們班的分數直接墊底,你不覺得羞恥嗎?”
“跑得慢就算了,關鍵是你連拼搏精神都沒有!”
他們的話對我來說是不着邊際,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我真正的理由。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是一個被推到衆人面前示衆的犯人,接受無數道目光的審判,卻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
當輪到桑岩時,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慢悠悠地站起來,語氣平淡:“我覺得,她隻是有點嬌氣。”
全班頓時安靜了一秒。
嬌氣?
僅僅……隻是嬌氣?
沒有譴責,沒有批評,沒有指責她不顧集體,沒有高高在上的道德審判。
隻是平淡的一句:“她隻是有點嬌氣,不過……換個角度想,定參賽名單前,征求一下個人意見可能更好。 ”
我猛地擡頭,看向桑岩。
他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說完了就又慢吞吞地坐了下去。
但我的心裡,卻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嬌氣”這兩個字,不像是指責,甚至更像是一種……保護性的評價。
像是,他不想讓我被繼續圍攻,所以用最輕巧的方式,幫我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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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都發了言,潘老師自然希望我在全班同學面前表個态,認個錯。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告訴大家,我隻是太過害羞和恐懼,不想讓一群男生盯着我的身體評頭論足?
或是,我并不是有意退出比賽,而是覺得自己已經無地自容?
再或是,我在賽道上感受到的那種刺骨的羞辱感,讓我隻想逃離一切?
這些話,我說不出口。但又倔強地不想認錯。
我十指緊扣,站在講台前面對全班一言不發。
潘老師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今天,我們就圍繞‘集體榮譽’與‘個人責任’展開讨論。我希望,大家能正确認識什麼叫團隊精神,什麼叫自私和不負責任。”
于是,這場批鬥大會結束後,我就成了全班最不受歡飲的人,同學都躲着我,怕被潘老師看到。
班會結束後,我默默收拾書包,慢吞吞地想在大多數同學離開後人少的時候再一個人走掉。
可剛走出校門口,一隻手突然拽住了我的書包帶。
我回頭,對上一雙淡淡的眼睛和黑黑的眉毛。
“别多想。這次退賽不是你的錯,或者下次你應該找一件更适合運動的衣服。”桑岩低聲說,語氣不輕不重,聽不出任何調侃的意味。
我怔住,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是……他知道?
他明白我為什麼退出?
我的腦子一片混亂,臉頰忽然泛起一絲熱度。
然後他騎車走了。
可我站在原地,耳邊一直回響着那句簡短的話。
我垂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住了書包帶。
我從來沒想過,有人會看透我的難堪,但卻沒有嘲笑,甚至給出了一句貼心的提醒。
這一刻,我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他真的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