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父母顯然對我身後突然出現的潘老師,以及她身後跟着的兩個男生感到驚訝。她微笑着點了點頭,簡單寒暄了幾句後,潘老師便示意我先回房間,自己則和我父母在客廳裡低聲交談。
吳書豪和康健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猶豫片刻後索性也跟着我走進了房間。我關上門,回頭看着他們,忍不住低聲問:“今天到底怎麼回事?潘老師怎麼知道我去了河邊?”
他們搖了搖頭,神情茫然。 “我們也不知道啊,”吳書豪撓了撓頭,“放學後她突然出現在教室,神情特别緊張,一句話沒多說就讓我們跟她一起去河邊找你。”
“我們看她表情那麼嚴肅,也不敢問太多。”康健補了一句。
我的疑問非但沒有得到解答,反而變得更大了。她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去了那兒?又為什麼如此急切地要找到我,還帶上兩個‘幫手’?
我壓下滿腹疑惑,把耳朵貼近門縫,試圖偷聽客廳裡的談話。雖然聽不清全部内容,但還是斷斷續續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 “她最近狀态不好。” “情緒要多加關注。” “如果有任何異常,務必及時聯系學校。”
大約十分鐘後,潘老師才離開。
我爸歎了口氣,走進我的房間,語氣有些小心地問道:“雲翼,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我怔了一下。事情的發展太過莫名其妙,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我不過是去河邊坐了一會兒,怎麼就成了需要“密切關注”的對象?
可真正讓我困惑的是——從那天之後,潘老師竟然真的放下了她之前所有的“敵意”。她不再在班裡公開點名我,不再借故找我談話,甚至在課間偶遇時,也隻是微微一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仿佛,她突然間,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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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潘老師“态度轉變”,班裡同學們的反應也發生了變化。那些原本一見我就迅速躲開的同學,開始主動和我搭話。 “雲翼,這道題你會嗎?” “這周五男生打排球,要不要一起來當啦啦隊?”
他們的“示好”讓我感到陌生而冷淡。我心裡清楚,他們并不是突然理解我了,隻是看清了潘老師的态度,于是順勢“見風使舵”。
家裡的氣氛也變得出奇緩和。爸媽不再天天盯着我念叨“要努力學習”“不許早戀”,反而開始讨論暑假去哪兒旅遊,仿佛之前所有的争執、懷疑、盤問都從未發生過。
可唯獨——桑岩,沒有變。
我知道,我們的“同盟”還在。
有時候我也在想,那天他忽然讓我去河邊,是巧合,還是……他在背後搞了什麼鬼?
潘老師怎麼會那麼快、那麼精準地找到我?又為什麼急匆匆趕到,還帶着吳書豪和康健?
但不管真相如何,我的境遇,确實開始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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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的數學課。
朱老師正在講三角函數,講到tangent曲線時,他情緒高漲,揮舞着手臂、比劃着曲線走勢,全班同學都被他的肢體動作逗笑了。
我側頭一看,發現桑岩竟然在作業紙上飛快地畫着。他幾筆勾勒出朱老師滑稽卻又精準的“動态演示圖”,神情專注,線條流暢。
我沒想到他畫畫這麼好,悄悄比了個手勢示意“給我看看”。
他默默把紙遞了過來。
那幅速寫,不僅把朱老師的動作刻畫得惟妙惟肖,連tangent函數那種“無限延伸”的感覺也被他巧妙地融進了畫裡。
我悄悄把那張畫拓印了一份,然後原樣還給了他。
他瞥了一眼我的“盜版”,沒有生氣,反而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少見的得意——那是少年才有的、略帶驕傲的小惡作劇之後的得意神情。
下課後,我忍不住把那張拓印畫遞給了林曼。
她才看了一眼就笑出了聲:“天呐,這也太像了吧!這也太有才了!”
随後,那幅畫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在班裡流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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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來的比我想象中更快。
午休時,朱老師和潘老師一前一後走進教室。
朱老師手裡正拿着那張複印了無數遍的“傳世名畫”,神情陰沉。
“是誰畫的?”他站在講台前,目光掃視全班,“自己站出來。”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偷偷瞥了桑岩一眼。
他坐在位子上,神色淡定,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我知道,如果沒人站出來,這件事隻會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