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
“是我畫的。”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輕微卻堅定。
話音剛落,另一個聲音随之響起——
“不是她畫的,是我。”
我一愣,猛地回頭。
桑岩站起身,聲音不高,卻清晰而有力。
全班嘩然。
竊竊私語頓時在教室裡炸開,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們倆。
潘老師慢慢走到我們面前,嘴角挂着一絲冷笑,眼神裡盡是“果然如此”。
“你們兩個倒是挺有默契。”
她語氣不緊不慢地開口:“到底誰畫的?”
“是我。”我再次堅持。
“是我。”他依舊平靜回應。
教室裡的空氣像被拉緊的橡皮筋,随時可能崩斷。
潘老師冷笑一聲:“不過——高雲翼,你的錯更大。”
她拖長了語調,“你不但違規,還撒謊,替人頂罪。”
“你真的……一點都不想掩飾你們之間的關系了嗎?”
這一句,像一顆釘子,砰然落地。
周圍的空氣頓時凝固。
我能感覺到,身邊同學的視線開始變得複雜。小聲的議論在教室角落裡蠢蠢欲動:
“她又來了,鐵了心要保他啊。”
“啧……這下坐實了吧。”
“不是說沒關系嗎?還不如承認。”
可這一次,我沒有開口辯解。
我已經習慣了這場遊戲的劇本:你說什麼,怎麼說,都會變成“掩飾”。
既然如此——那就沉默。
我站在那兒,靜靜地、固執地站着。
而這一次,所有的流言,終于被潘老師的“結論”蓋上了紅章:
——高雲翼喜歡桑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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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走後,我坐回到座位上,背挺得筆直,手卻微微發抖。周圍是壓低嗓音的議論聲,身旁是沉默的桑岩。他沒有埋怨我,可我卻是内疚到了極點。
我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荒誕——明明隻是一次課堂上的塗鴉,一次簡單的“淘氣”和“不忍拖累别人”,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别人身上,我也一定會同樣做。可是,這次卻又成了“證據”,把我們之間尚未發生的故事,錘成了全校皆知的“事實”。
心口像被什麼東西堵着,說不上是委屈還是憤怒。是啊,我确實喜歡他,可不是你們嘴裡那種可以被“定罪”的喜歡。那種帶點懵懂、帶點驕傲的悸動,是屬于我自己的心事,不該被當作笑柄,供人圍觀和評判。
可現在,我的心事被剝開了,放到了聚光燈下,任人指點。我低下頭,長發落下來擋住臉,暗自吸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此刻桑岩在想什麼。他是不是依舊打算裝作無所謂?還是他真的覺得無所謂?
沒關系。你們怎麼看我,不重要了。你們大家覺得實錘了我們的早戀,就實錘了吧。
可就在這一刻,我卻在心裡輕輕地對自己說了一句—— “哪怕這段故事,是你們眼裡的笑話,我也不打算後悔。”
因為至少,那一刻,他站出來了。因為至少,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