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生活歸于平靜。文理分班後，我成了文科生，和桑岩的交集變得越來越少。

潘老師不再是我的班主任，也就沒有老師再找我談話，沒有同學再在背後指指點點，沒有人再對我投來探究的目光。我不再被人“特别關注”，不不需要“警惕”，我又做回了自己。

偶爾，在校園裡，我還是會遠遠地看到他。

他依舊是那個低調卻難以忽視的存在，隻是，他似乎又長高了些，肩膀更寬，步伐更大。

但我們之間的距離，總是太遠了。遠到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是否也偶爾在人群中尋找過我。

放學時，他幾乎每天都會騎車從我身邊擦過。

沒有停下，也沒有刻意打招呼，可在經過的那一刻，他會随意地伸出一隻手，手心向前，朝身後的我揮揮手。那動作很随意，不帶任何情緒，甚至看上去像是習慣性的。但我知道，他看到了我。

我從未試圖去回應，也從未奢望他會真的停下來。我們之間，維持着一種奇妙的默契——我們依舊在人群中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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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日的天總是黑的早，下午放學上過自習課後，街道上已經被路燈的昏黃光線籠罩。

這段時間，我開始害怕放學回家的路。

起初，隻是偶爾在校門口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朝着我的方向投來。他大約二十幾歲，衣着整潔，眼神看上去并無惡意，可他的出現卻讓我感到莫名的不安。漸漸地，我發現每天下課後，他都會出現在那裡，等待着，仿佛在等我走出校門。

第一次，他禮貌地攔住了我，笑着問：“可以認識一下嗎？我覺得你很漂亮，能不能做我的朋友？”

我愣住了，沒回答，繞開他快步離開。可他并沒有死心，第二天，第三天……他依舊出現在那裡。

他從不做出任何冒犯的舉動，隻是微笑着開口試圖搭話，或者遠遠地跟着我一段路。我害怕極了，但卻無從向任何人求助——因為他并沒有真的做錯什麼。我能怎麼說？告訴老師？告訴爸媽？“早戀”的事情好不容易被大家忘了，我怕如果開口，他們又要開始緊盯我。

我隻能裝作無事發生，努力避開這個人，低着頭匆匆走回家。可是我知道，自己的慌亂已經越來越明顯，放學後總是魂不守舍，走得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直到那一天。那個那人又來向我搭讪。

“雲翼！”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我心頭猛然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桑岩。

他騎着自行車停在路邊，目光掃了一眼那個男人，随即直接朝我走過來，語氣淡淡地問道：“怎麼了？這個人誰啊？”

那個男人顯然有些不自在，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讪讪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沒……沒什麼……”我下意識地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可桑岩的目光卻帶着幾分探究，沉默了兩秒，直接走到我身邊，目光直視那個男人，聲音冷淡而幹脆：“她不喜歡她和陌生人說話，你有事嗎？”

那男人的笑容徹底消失了，抿了抿唇，沒有再堅持，轉身走了。

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緊握着書包帶，指尖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他跟了你幾天了？”桑岩收回目光，聲音低低的。

我愣了一下，咬了咬唇，低聲說：“……快一個星期了吧。”

“為什麼不告訴老師？”

我沒回答，心裡有些複雜。難道要告訴他，我是怕老師再一次把問題升級，又說我是問題女生？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沒再繼續追問，隻是沉默了一瞬，然後說道：“從明天開始，放學後你在校門口等我。”

“啊？”我愣住，“可是……”

“你不是怕他嗎？”他語氣淡淡，“如果你不想讓他再糾纏，就按我說的做。”

我看着他，心裡莫名有點感動。明明已經很久沒有正兒八經地說過話了，可他還是像過去一樣，一句話就能把我的所有不安輕易化解。

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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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15分鐘的下學回家的路程，變成了我每天最快樂的時光。

從那天起，我每天放學後都會跟着放學的人流，先走到校門外的十字路口，然後在那裡等桑岩騎車過來，或是有時他早到，就立在路口等我。然後推着車陪我走一段，等送我到我家樓下，他才會騎上車離開。

“你每天騎車要繞一圈，多費時間吧？”有一天，我忍不住問。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沒什麼。”

“……謝謝你。”我低頭小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