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人挂心的,是那些未解的舊問。
聊着聊着,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那個藏在心裡多年的疑問:“……當年,你為什麼推薦我演女主角?”
他微微一怔,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輕輕一笑:“因為你想演啊。”
我垂下眼睫,輕抿了一下嘴唇。
這個答案,當然無懈可擊。
可我心裡隐隐有些失落——這不是我想聽的答案。
時隔十六年,這個問題或許早已沒有意義,但當他說出口的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想聽的是另一種答案——哪怕隻是一句含糊的,“因為我覺得你最适合。”
我以為自己早已放下,可這一瞬的心跳洩了底。哪怕我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不再是我回憶裡那個魂牽夢萦的“桑岩”,可真正面對面時,恍惚還是不可避免地襲來。
後來,我們聊到小時候的夢想。
我随口提起,自己在美國待了那麼多年,居然一次都沒去過尼亞加拉大瀑布;又說起之前被公司派去澳大利亞出差的兩個月,趁着空閑去了趟大堡礁,卻因為膽小,終究沒有鼓起勇氣潛水,錯過了親眼看海底世界的機會。
“可惜了啊,”他說,“你應該試試的。”
“是啊……”我望着杯中倒映出的燈光,輕聲應了一句。
那時的我并沒有預料到,有一天,會有人陪我去把這些遺憾一一補上。
而那個人,就坐在我對面。
我們聊到餐館打烊,仍意猶未盡。
臨别時,桑岩說他這次回國待一個月,現在隻剩下最後兩周。
我随口應道:“是啊,假期總是很短……我以前每次回國,比你還來去匆匆。”
我們一前一後走出餐館,夜風撲面而來,街燈斜斜地落在地面上。我忽然注意到,他始終走在我身後兩步,沒并肩,也沒超前。
我微微回頭,有些不解。
就在這個間隙,他突然開口:“我走之前……還有機會再吃頓飯嗎?”
他頓了頓,又像怕我誤會似的,補充了一句:“國内好吃的太多了,每次回來都想多吃點。”
我笑了:“理解。我每次也是這樣。”
那一刻,我的心出奇地平靜。
這一頓飯,仿佛替我洗淨了多年來所有對他的局促與幻想,也讓我終于将他從青春的濾鏡下,拉回了現實。
曾經那個被我捧在夢中的少年,如今成了坐在我對面的男人。
而我,也終于能以平視的姿态,面對他了。
這一刻,我們終于——平起平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