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桑岩曾經給我的結婚“表白”。
他那句“我必須擁有你”,和多年後的“我必須離開你”,其實如出一轍——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的決定。
他從未真正給過我一個參與的機會。而那個曾在職場上掌握一切、凡事講求理性和自主的大女主,竟然甘願順從他的獨斷——隻因為,我對他,有着毫無條件的愛。
我笑出聲來:“你這表白也太像瓊瑤小說了吧?你不是當年最愛嘲笑我看她的小說,說我哭得像個小孩?”
他也笑了,反駁得一本正經:“她的小說裡也有真情實感。要不然怎麼能流行那麼多年?”
其實,我當然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那些年裡,哪怕我們失聯了十多年,他的影子也從未真正離開過我的腦海——像一根看不見的細線,始終牽着我,在每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将我拉回到從前。
“我必須擁有你。”他忽然說出這句話,聲音低而決絕,“我要你成為我身體上的,靈魂上的一部分。隻有這樣,無論我身在何處、無論經曆什麼,我都能感受到你存在于我生命之中。那樣,我就不會再被過去折磨,也不會因你不在我身邊而痛苦。”
我怔住了。
既惶恐,也感動。他的表白毫不掩飾,直白得近乎狂熱,甚至帶着一種無法忽視的占有欲。
可那并不是壓迫感,而是一種深情到極緻的渴望——像是在這個變幻無常的世界裡,他拼命想抓住一塊真正屬于他的、不會再錯過的溫暖。
夜風輕輕拂過,撩起他的發梢,也輕輕攪亂了我心頭的平靜。
我看着他,眼神笃定得毫無波瀾,忽然意識到——他不是一時沖動。
他是真的,想好了。
而我那時竟天真地以為,感動就足以撐起一個未來
而我呢?我總以為自己還在猶豫,還在權衡,可其實……也許早在我們重逢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經悄悄地、徹底地,向他偏過去了。
那一刻,我終于承認——我是無力反抗的。
因為我根本,不想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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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大亮。
晨霧還未散盡,整座小鎮都籠罩在一層淺灰色的朦胧中。街道空曠寂靜,隻有清晨的鳥鳴在枝頭偶爾響起,像是為這個即将開始的新生活低聲奏鳴。
我們驅車駛入德比鎮中心。這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人口不過萬餘。所謂的“市政廳”,不過是一棟低矮的白色磚樓,沒有高高的台階,也沒有刻着金字的門匾,外觀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無人問津的社區服務站。院子裡停着幾輛灰塵覆蓋的舊車,門前插着一面微微褪色的星條旗,在微風中發出輕響。
如果不是導航指示,我們幾乎會以為走錯了地方。
我坐在車裡,望着眼前這座毫無浪漫氣息的建築,忽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茫然。這真的是我們要結婚的地方嗎?這麼不起眼、這麼安靜,甚至沒有一個鮮花盆栽,也沒有任何能提醒你“人生大事”的标志。
但就在我出神的瞬間,他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溫熱,力度不大,卻穩得像一塊壓艙石。
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用力地牽着我,仿佛在說:不管外界如何簡陋,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證明。
就這樣,我們走進了市政廳。
走廊裡有些昏暗,地闆踩上去吱呀作響。接待室的窗戶開着,吹進來一股青草混着泥土味的風。一位中年女工作人員坐在櫃台後,戴着老花鏡,神情一如她身後那堵年久失修的告示闆,樸素而習以為常。
填表前,我猶豫了一下,轉頭望向他:“你确定嗎?”
他也看着我,眼神沉靜而笃定,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雲翼,從來沒有比現在更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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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遞來一張薄薄的登記表,我的手指輕輕接住,紙張邊緣卻像鋒利的刀片,微微刺痛了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我的指尖有些冰涼,拿筆的手輕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