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天氣很好,陽光暖洋洋的。我剛吃完早飯,還在廚房收拾鍋碗瓢盆,手機響了,是Tim打來的。
“Hey,”他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你家門口那幾隻鳥蛋孵出來了嗎?”
“還沒呢,”我一邊擦手一邊回答,“不過估計這幾天就快了。我還挺想親眼看看小鳥破殼的樣子。”
“我有個想法,”他語氣有點興奮,“要不要在你門口花環上裝個小攝像頭?可以錄下來,到時候你和金蛋都能看。”
“這個主意太棒了!”我一下子來了精神,腦子裡開始琢磨怎麼裝最合适。
“我昨天剛買了個攝像頭,今天正好送到了。你要是方便,我現在過去幫你裝?”
“好呀,你什麼時候過來?”
“半小時?不會耽誤你太久。”
“行,那我在家等你。”
挂完電話,我愣了一下。那天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他卻真的放在了心上,還特意準備好一切。這樣認真的态度,有點讓我措手不及,也有點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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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來的時候,手裡提着一個工具箱,和一個快遞盒子大小的紙箱。
打開紙箱,是一套簡易的家庭監控設備——一個小巧的高清攝像頭,幾根連線,還有一張印刷清晰的說明書,詳細标注着App的下載方式和使用步驟,整整齊齊地擺在盒子裡。
“裝上這個,你就不用靠近鳥窩看那些小蛋了。”他一邊把設備遞給我,一邊解釋,“這樣不會驚擾它們,也更安全。你可以随時在手機上看到鳥巢裡的情況。”
說完,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略帶不好意思地聳聳肩:“我想着……你可能會喜歡。”
我怔了一下。
不是因為這東西多貴重,而是那份“他真的在意”的心意——他記得我提到的藍色鳥蛋,記得我那句“真想裝個攝像頭”,還特地買來設備、親自送上門,甚至連角度和光線都提前想好了。
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讨好。他隻是默默行動,用最自然的方式,回應了我一句随口說出的話。
我們站在門廊下,忙了二十多分鐘。他小心翼翼地在屋檐下調整位置,反複檢查角度和畫面清晰度,直到攝像頭正好對準那個藏在木梁下的小小鳥窩。
“你覺得這些藍色的小蛋,是哪種鳥下的?”我問。
他眯着眼看了看監控畫面,又擡頭瞄了眼屋檐:“蛋殼是淺藍色,大概一英寸大小……我猜是知更鳥(American Robin)。”
“Robin?”我下意識複述,腦海裡翻找這個名字。
“對,一種很普通的鳥,但蛋特别藍。”他說着,打開手機點出一張鳥類圖鑒,“不過也有可能是藍知更鳥(Eastern Bluebird),或者樹燕(Tree Swallow)。這幾種都喜歡把巢築在屋檐、木縫、舊郵箱這類地方。”
我湊過去看圖:“它們是自己孵蛋嗎?”
“知更鳥是母鳥自己孵。藍知更鳥有時是公母輪流。”他說得很認真,語氣帶着一點理工男那種安靜的專注,“你可以再觀察幾天,如果蛋殼開始裂,就能拍下整個孵化過程了。”
我笑着說:“那我要請你當這部紀錄片的聯合制片人。”
他也笑了,眼裡閃過一絲少年般的興奮,像個突然被拉進秘密計劃的小男孩,一本正經地說:“榮幸之至。”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在後院擺弄相機的普通媽媽,而像是《國家地理》的野生攝影師——屏住呼吸,等待那個藍色蛋殼微微裂開的奇迹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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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鳥巢,Tim正準備告辭,我卻忽然開口:“你要不要留下來吃午飯?”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說,微微一愣:“我不會打擾你們吧?”
“不會的。”我笑笑,“今天剛好準備包餃子,你還可以看看我們中國人是怎麼做餃子的。”
“包餃子?”他眼睛一亮,立刻卷起袖子,半開玩笑地說:“太好了,那我願意當你的廚房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