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竹林驚變
白鹿書院的後山有一片竹林,風過時簌簌作響,如清泉漱石。寶玉常在此處讀書,遠離了書院裡的喧嚣。
這日清晨,他正捧着一卷《莊子》細讀,忽聽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周慎與劉文煥。
"賈兄果然在此。"周慎笑道,"我們尋了你半日。"
寶玉合上書卷:"兩位兄台有事?"
劉文煥神色肅然,從袖中取出一篇文章:"這是我新作的策論,想請賈兄指點。"
寶玉接過細看,見是論及邊關軍務,文筆犀利,見解獨到。他不由贊歎:"劉兄此文,切中時弊,若在科場,必能高中。"
劉文煥苦笑:"寒門學子,即便文章錦繡,若無貴人提攜,終究難登金榜。"
這話觸動了寶玉。前世他為商戶之子,縱有詩才,卻因出身卑微,始終不得重用。如今雖為賈府公子,卻更能體會寒門學子的不易。
"劉兄勿憂。"寶玉正色道,"若有機會,我必向家父舉薦。"
周慎在一旁歎道:"賈兄高義。隻是朝中風氣如此,寒門難出頭啊。"
三人沉默片刻。竹林間的風拂過衣袍,帶着初冬的寒意。
寶玉忽然道:"兩位可曾想過,為何天下讀書人皆困于科場?"
劉文煥挑眉:"賈兄此言何意?"
"八股取士,禁锢思想。"寶玉目光灼灼,"讀書本為明理,而今卻成了功名利祿之階。天下學子耗盡心血,隻為揣摩考官喜好,豈不可悲?"
周慎與劉文煥對視一眼,皆露驚色。這般大膽言論,他們從未聽人說過。
劉文煥壓低聲音:"賈兄慎言!若被山長聽見..."
寶玉卻笑了:"劉兄方才策論中,不也針砭時弊?既敢寫,為何不敢言?"
周慎眼中閃過亮光:"賈兄此言,令我茅塞頓開。讀書人本當以天下為己任,豈能隻為功名折腰?"
"正是!"寶玉拍案而起,"我願與二位結為知己,他日若得志,必改革科舉,讓天下寒士皆有出頭之日!"
劉文煥激動不已,當即取來一壺酒,三人就在竹林間對月盟誓,結為異姓兄弟。
自此,寶玉在書院不再獨來獨往。他與劉文煥、周慎常聚在一起,或論詩書,或談天下事。劉文煥精通兵法,常與寶玉分析邊關局勢;周慎則擅長算學,對農桑水利頗有研究。寶玉則将李白記憶中的盛唐氣象娓娓道來,聽得二人心馳神往。
"賈兄見識廣博,真不似深閨中長大的公子。"周慎感歎。
寶玉笑而不語。他不能說自己有前世記憶,隻能道:"讀書萬卷,行路萬裡。他日若有機會,願與二位同遊天下。"
轉眼到了臘月,書院放假。寶玉收拾行裝準備回府,劉文煥卻接到家書,說母親病重,無錢醫治。
"劉兄勿憂。"寶玉當即取出五十兩銀子,"這些先拿去應急。"
劉文煥推辭不過,紅着眼眶收下:"賈兄大恩,文煥沒齒難忘。"
回府途中,寶玉心情愉悅。這一世,他不僅有了黛玉這樣的紅顔知己,還結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李白的豪情與賈寶玉的溫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臘月十六,寶玉正在書院藏書閣整理行裝,準備明日返家。窗外飄着細雪,将青磚黛瓦染成素白。突然,周慎慌慌張張闖了進來。
"賈兄,不好了!"周慎臉色煞白,"方才我在後山看見薛蟠帶着幾個家丁鬼鬼祟祟,像是在挖陷阱!"
寶玉手中書冊"啪"地掉在地上。薛蟠?他不是應該在京城嗎?
"你看真切了?"
"千真萬确!"周慎急得直跺腳,"我還聽見他說'定要讓那賈寶玉吃些苦頭'。"
寶玉眉頭緊鎖。他與薛蟠素無往來,何來仇怨?轉念一想,必是因寶钗之事。自那日寶钗主動退出"金玉良緣"之争,薛姨媽便帶着薛蟠搬出了賈府。
"多謝周兄報信。"寶玉拱手道,"我今日繞道回去便是。"
周慎卻搖頭:"不妥。我聽他們言語間提到'必經之路',怕是設了多處埋伏。"
正說着,劉文煥也匆匆趕來,腰間還配了柄長劍:"賈兄,我陪你一同下山。薛蟠那厮若敢動手,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寶玉心中一暖。這兩位寒門學子,明知薛家勢大,卻仍願為他涉險。
三人商定路線,決定從書院西側的小徑下山。這條路崎岖難行,卻可避開薛蟠可能設伏的幾處要道。
雪越下越大,山徑濕滑難行。劉文煥走在最前,用劍鞘撥開積雪;周慎在中間,不時回頭照應寶玉;寶玉則提着燈籠殿後。寒風呼嘯,吹得燈籠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