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額頭觸地:"臣隻是以為,父子相類則國祚永昌。太宗與高宗便是明證。"
皇帝沉默良久,忽然話鋒一轉:"你那個白鶴香囊呢?今日怎麼沒戴?"
寶玉一怔:"臣...怕朝堂之上不莊重。"
"朕倒喜歡看你戴着。"皇帝意味深長地說,"那鶴眼神活靈活現,讓朕想起年輕時在江南見過的一隻真鶴。"他轉身走向涼亭,"起來吧,陪朕下盤棋。"
棋至中盤,皇帝突然落下一子:"聽說老四很欣賞你夫人繡的鶴?"
寶玉執棋的手懸在半空。這是試探。
"拙荊女紅粗陋,不堪入目。"他謹慎回應,"倒是四皇子妃...臣的堂姐元春曾誇贊過。"
皇帝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又下一子:"你嶽父的案子,朕一直記着。"
寶玉心頭劇震,手中黑子"啪"地落在不該落的位置。皇帝恍若未見,自顧自提掉他一片棋子。
"江淮水患,朕打算派你去。"皇帝突然道,"以翰林院編修身份協理赈災,明日就動身。"
寶玉猛地擡頭,隻見皇帝眼中精光閃爍,哪有半分老人的渾濁?他頓時明白——這既是考驗,也是保護。遠離京城這個火藥桶,或許能避開即将到來的風暴。
"臣...領旨。"
出宮路上,北靜王的車駕悄然跟上。窗簾微掀,露出水溶半張臉:"上馬車說話。"
車内狹小空間裡,水溶直入主題:"你向皇上推薦了四皇子?"
寶玉點頭:"今早才..."
"消息已經傳開了。"水溶冷笑,"十二皇子氣得摔了茶杯,五公主立刻去了忠順王府。"他遞給寶玉一封密信,"你離京前務必看看。路上小心,江南未必比京城安全。"
回到賈府,寶玉立即召集家人商議。賈政聽完面色鐵青:"你竟敢參與立儲之争!賈家幾代人的基業..."
"父親,"寶玉罕見地打斷他,"正因要保賈家基業,兒子才不得不如此。林家、薛家的教訓還不夠麼?"
賈政啞然。王夫人撚着佛珠的手微微發抖:"何時動身?"
"明日卯時。"寶玉轉向黛玉,"你留在京中..."
"不。"黛玉斬釘截鐵,"我随你去。我對父親留下的關系網更熟悉。"
賈母沉吟良久,終于拍闆:"讓黛玉跟着。琏兒也去,多帶些家丁。"又對寶玉道,"你今日做得對。賈家不能永遠做牆頭草。"
夜深人靜時,寶玉獨自在書房整理行裝。忽然,一陣熟悉的幽香飄來——是黛玉常用的梅花露。他回頭,隻見妻子站在門口,手中捧着那個白鶴香囊。
"我重新裝了你喜歡的蘇合香。"黛玉将香囊系在他腰間,"江南潮濕,這香能避瘴氣。"
寶玉握住她的手:"你不怕嗎?"
"怕。"黛玉擡眼看他,眸中映着燭光,"但更怕像前世那樣,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寶玉心頭一熱,正欲開口,忽聽屋頂傳來一聲輕響。他猛地吹滅蠟燭,将黛玉護在身後。片刻寂靜後,一支箭"嗖"地穿過窗紙,釘在書架上,箭上纏着一塊布條。
寶玉小心取下布條,就着月光辨認上面的字迹:
「鹽引賬冊在揚州知府密室,鑰匙藏于瘦西湖二十四橋下第三塊石闆」
沒有落款,但字迹娟秀熟悉——是薛寶钗的手筆。
"寶姐姐她..."黛玉輕呼。
寶玉攥緊布條。薛寶钗本九處境艱難,促進卻在冒險傳遞情報,他心中不免有些感動。林黛玉見賈寶玉沉思,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我們得抓緊時間。"寶玉收起布條,"十二皇子的人可能已經動身了。"
黛玉從櫃中取出一把精緻的匕首,塞進行李深處:"父親留給我的,現在給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