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唇角微揚:"皇上既在你身邊安插暗衛,就是等着你發現什麼。十王爺與鹽政有染的證據确鑿,皇上不會輕饒。"
"那可是他同母胞弟。"寶玉歎息。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輕縱。"黛玉聲音輕柔,卻字字如刀,"皇家無親情,這話你該明白。"
三日後,京師傳來消息:十王爺被急召入宮。
紫禁城養心殿内,檀香缭繞。皇上将一疊密報重重摔在十王爺面前,青玉鎮紙被震得跳了起來。
"看看你幹的好事!"
十王爺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裡衣。他二十出頭,面容與皇上有七分相似,隻是眉宇間少了那份帝王威嚴,多了幾分纨绔之氣。他抖着手拾起密報,隻掃了一眼就面色慘白——上面詳細記錄了他與汪如龍殘餘勢力的往來,甚至還有他親筆簽名的鹽引批文。
"皇兄,臣弟冤枉啊!這、這定是有人陷害!"
皇上冷笑一聲,突然抄起案上的白玉如意,狠狠砸在十王爺肩上。骨頭與玉石相撞的悶響驚得殿外太監渾身一顫。
"朕倒想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骨頭硬!"皇上揪起十王爺的衣領,"汪如龍死了,八弟九弟圈禁了,你就迫不及待接手他們的爛攤子?嗯?"
十王爺疼得龇牙咧嘴,卻不敢呼痛:"臣弟一時糊塗,被那些刁民蠱惑..."
"糊塗?"皇上怒極反笑,"你私放鹽引,中飽私囊,勾結鹽商,哪一樁不是抄家滅族的罪過!"說着又是一腳踹在十王爺心窩。
十王爺蜷縮在地,咳得滿面通紅。他從未見過皇兄如此暴怒,死亡的恐懼終于壓過了貪欲。"皇兄饒命!臣弟願戴罪立功,揪出幕後主使!"
皇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記住,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不聽話,朕就直接殺了你。"
當夜,一隊禁軍護送十四王爺秘密出京,直奔江南。
揚州城裡,賈寶玉正與黛玉在書房研讀剛送到的邸報。忽然窗外傳來三長兩短的鳥鳴——是暗衛的信号。
"進來。"寶玉放下邸報。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滑入室内,單膝跪地:"大人,十王爺已到揚州,入住瘦西湖别院。皇上口谕:'讓他配合查案,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寶玉與黛玉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備轎,我明日去拜會十王爺。"
暗衛退下後,黛玉輕蹙眉頭:"十王爺表面服軟,心中必有怨怼。此去兇險,不如先派人探探虛實。"
寶玉搖頭:"皇上既讓他來,就是給我們送了一把刀。這把刀用得好,可斬亂麻;用不好,反傷自身。我必須親自會會他。"
次日清晨,寶玉換上正式官服,腰間懸了禦賜金牌。臨行前,黛玉為他系上披風,悄悄塞給他一個錦囊:"若遇危急,打開此物。"
瘦西湖别院花廳内,十王爺懶洋洋地倚在湘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見寶玉進來,他眼皮都不擡:"賈大人好大的架子,讓本王好等。"
寶玉不卑不亢地行禮:"下官公務纏身,來遲一步,王爺恕罪。"
十王爺這才擡眼打量寶玉,目光如毒蛇般陰冷:"聽說賈大人整頓鹽政頗有成效?可惜啊,年輕人太急功近利,容易得罪人。"
"下官隻知秉公執法,不知得罪為何物。"寶玉直視十王爺,"倒是王爺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十王爺突然大笑,笑聲中卻無半點歡愉:"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賈寶玉!本王就直說了——鹽政這潭水深得很,你把握不住。不如我們合作,利潤三七分賬,你三我七。"
寶玉面色不改:"王爺說笑了。下官奉旨查辦鹽政,豈敢徇私?"
"奉旨?"十王爺猛地坐直身子,"你以為皇上真信得過你?他連親兄弟都防備,何況你一個外人!"說着甩出一疊文書,"看看這些是什麼!"
寶玉拾起一看,竟是皇上批閱的密折,上面詳細記錄了他每日行蹤甚至與黛玉的私語。雖早有預料,親眼見到仍覺心頭一涼。
"王爺這是何意?"
"意思很簡單。"十王爺陰笑道,"皇上對你早有戒心。不如跟了本王,保你榮華富貴。"
寶玉不動聲色地将密折放回案上:"王爺美意,下官心領。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鹽政一案,下官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十王爺臉色驟變,拍案而起:"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
八名帶刀侍衛立刻湧入花廳。寶玉卻從容不迫地從袖中取出聖旨:"十王爺水寅接旨!"
侍衛們聞言齊刷刷跪倒。十王爺僵在原地,臉色青白交加,最終不得不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着十王爺水寅即刻配合兩廣總督賈寶玉查辦鹽政一案,不得有誤。欽此。"
寶玉收起聖旨,俯視着渾身發抖的十王爺:"王爺,現在可以談正事了嗎?"
回到總督衙門已是深夜。黛玉一直等在書房,見寶玉安然歸來才松了口氣:"如何?"
"果然不出所料。"寶玉脫下官服,露出内裡被冷汗浸濕的中衣,"十王爺想收買我,見我軟硬不吃,又搬出皇上監視我的事挑撥離間。"
黛玉遞上熱茶:"他越是這樣,越說明心裡有鬼。可查到什麼線索?"
寶玉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這是十王爺被迫交出的鹽商名冊。但奇怪的是,上面有幾個與鹽政無關的名字,都是邊關将領。"
黛玉眸光一閃:"鹽鐵自古不分家。他們莫非在借鹽運之便走私軍械?"
"我也這般猜測。"寶玉壓低聲音,"但十王爺背後可能還有人。今日他情急之下說漏了嘴,提到'那位大人'。"
黛玉沉思片刻,突然道:"我們不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繼續查鹽引,暗地裡追查軍械流向。我父親舊部中有位在兵部任職的,或可相助。"
三日後,揚州碼頭。一隊官兵例行檢查鹽船,卻在船艙夾層中發現數十箱精鐵箭頭。押運的鹽商見事情敗露,竟咬破口中毒囊自盡。
消息傳回總督衙門,寶玉立刻下令封鎖各碼頭。與此同時,黛玉通過父親舊部查到,近半年邊關确實丢失了大量軍械,而負責押運的正是十王爺的門人。
"果然如此!"寶玉拍案而起,"他們借鹽運之便走私軍械,這是通敵賣國的大罪!"
黛玉卻按住他的手:"且慢。十王爺雖貪财,卻不至于謀反。背後定有主使。"
正說着,窗外突然射入一支火箭,正中書案。寶玉急忙護住黛玉,卻見那箭上綁着一封信,已被火焰燒去大半,隻剩幾個殘字:"...王爺...小心...刺殺..."
當夜,總督衙門加強了戒備。寶玉與黛玉和衣而卧,枕下藏着短劍。
"明日我再去見十王爺,逼他說出幕後主使。"寶玉低聲道。
黛玉靠在他肩頭:"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皇上為何偏偏派十王爺來?是真要查案,還是..."
"引蛇出洞?"寶玉接上她的話,兩人同時打了個寒戰。
月光如水,照見院牆上幾個黑影悄然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