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帶我回來,可是我仍舊找不到答案。或者說,他們故意不讓我找到。
舞會上,當那些上流社會的婦人笑眯眯地将手放在我的頭上,那手腕上的珍珠硌德我難受。
?“娜娜!”我聽見那個煩人的女仆在旁邊提醒了一聲,帶着點警告的意味。
我當做沒有聽見她的話,帶着點報複心的,賭氣地開口道,“我叫安……”
女仆匆匆地拽走了我,生怕我壞了好事。
?“不是讓你别說名字嗎?菲爾德太太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往後誰找着你說話,你就逃走好了。”女仆不高興地說道。
所以再往後一次又一次這樣的詢問中,我再也沒能說出自己的名字。即使在夢中,這個場景被重複了無數次,我仍舊是沒有機會完整地說出自己的名字,那樣的欲望被壓抑得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厚重。等到我成年的很多年後,我會要求和我□□的男人在情動的時候喊出我的名字。
但那是後話了。
10歲那年我頂着難以啟齒的名字,穿着好看的裙子穿梭在舞會中。沒有人能告訴我想要的答案。後來我把目标放在家裡的書架上的一本本書上,企圖它們能給我更多的思考角度。
在一些神話書和曆史記載手冊上,我隐隐地接觸了答案。有兩類人的名字不宜被家族裡的人反複提起。一種是早夭的孩子,還有一種是情婦的孩子。
?“mistress(情婦)”這個詞我起初并不認識,隻是覺得這個詞有一種煙霧缭繞的神秘感。我拿着書去問女仆,她先是用怪異的眼光看着我,後來我央求她把書的内容讀給我聽,她磕磕絆絆地讀了幾頁,也被吸引了進去。女仆年紀有一點點大了,在她年輕的時候也曾存在過被這裡男主人看上的幻想。她讀着讀着眼睛便濕潤了。“還是有一點可惜啊......”女仆擦了擦眼角,“如果不是成為了路易十五的情婦,蓬帕杜夫人也許會活得更長久。”
我對她的眼淚感到不屑,我指出她仍然沒有和我解釋“情婦”的意思。女仆眼神有些恍惚地說道,“啊......這個該如何說好呢……”她的嘴角帶上一絲笑容,“長大了你就知道了,這是大人們的事。”
很快在舞會上,我因為差點說出自己名字被女仆拽到一邊,她為了給我一點安慰,開始給我解釋“情婦”的意思。
?“你看到那個臃腫的男人身邊的女人了嗎?”女仆悄悄地對我說,“她不是那個男人的妻子,但是他們‘在一起’,你懂我的意思嗎,恩?就像第二個妻子,也許感情比和原配更加深厚……”
要注意到那個女人是很容易的,她的身體沉甸甸的,皮膚就象某種水果的表面一樣光滑柔嫩,而這種柔嫩很快就将會感覺不出來,隻能讓你産生少許的幻覺。
是的,幻覺。我看着那個女人的時候,仿佛産生了一種朦胧的感覺,再結合一下我從書上看到的内容,好像真能體會到那一種情感。從那最初一刹那開始,她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已經明白他已經受她的支配。縱然不是他,就是換一個别的男人,當愛會降臨的時候,也同樣會任由她擺布。她同時也知道事情的另外一面,從今以後,成為情婦,令她身不由己的時刻也可能已經到來,她将無法擺脫自己應盡的某些義務。
我就這樣沉浸在這樣心碎的想象中,難過得嗚咽起來。命運的觸須在那一刻伸進了我的生命裡,多年後我也以相同的位置站在那個俊美男人的身邊,接受着他人的仰視和嘲諷,偶爾想起這樣的一幕,竟也隐隐帶上了對往昔自己的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