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依靠血緣,不依賴時間空間的距離,我知道她在,就很好了。
那種情感像是超越了什麼,成為了家人。
君寒天沉默了,家人?
嚴格來說,可能慕瑾宸屬于出廠設置就是錯誤的,初始條件不一樣,那也不能保證愛情就不是親情。
“你說的家人,是能像愛人般親密的嗎?”
慕瑾宸笑眯眯的,“不能嗎?”
“若是家人是不能跨越那條線的。”君寒天開始正視這個問題,“你應該沒有對親人犯戒的前科吧?”
“沒有。”
好,軌道正确。“所以你怎麼想的?”
慕瑾宸沒有那麼多糾結,“家人為什麼就不能,它可以是愛情。”
君寒天皺眉,“等等……你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很重要嗎?”慕瑾宸說:“小師妹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君寒天盯着他,準備了一個殺手锏,“我覺得師妹可能沒有那個意思。”
“那我可以和小師妹做家人。”慕瑾宸一點都沒有被傷害到。
“?”師兄已經不知道今天第幾次麻了。
“沒必要想的那麼明白。”陽光出來了,有一點刺眼,慕瑾宸拉上兜帽。
“那你……”啊?愛情的占有欲特質呢?
“小師妹很重要,所以什麼身份她說了算。如果她想要和我做世俗夫妻,女孩子喜歡什麼我也知道;如果她對我沒有喜歡,那就做家人,能夠像現在這樣就很好。”慕瑾宸眯起眼睛。
千機雪眯起眼睛像狐狸,會冒出很多點子;慕瑾宸眯起眼睛,像打盹的貓咪。
啧,“這樣,你還不肯承認是愛。”
——“倘若有一天我能為誰而死,那就算愛。”愛不就是願意為對方去死,抵死糾纏嗎。
可是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這也是個傻子。又不是世界上所有的愛都要為對方去死,你死我活的不是愛,是孽。
除了話本,哪那麼多要死要活的愛情。君寒天冷酷着一張臉,被話本荼毒的下一代,回頭把話本收拾收拾,不能讓洛卿看了。
外部穩定,内部不亂,這段日子難得的惬意。
洛卿提起一件奇事,她說千機雪養的蛇有一天突然死光了,都被切成蛇段了,泥濘帶血的腳印在附近徘徊,吓人的很。
千機雪想起來了,擡眼對上慕瑾宸的目光。
桃花眼微揚,似有笑意。
好吧,這件事其實是個誤會。
從鬥獸場回來,因為太久沒見了,訓蛇進度回歸到零。這段時間它們都沒虧待自己,個個養的肉質肥美,鱗片都反光。
就是一點都不通人性,把她當成侵犯領地的人,圍上來攻擊她。“我當然不甘心了……”
晚上也沒睡着,滿腦子都是之後怎麼訓,懷疑是自己方法不對。
仿佛回到那個夜晚,與蛇共舞。感覺“嘶嘶”聲還在耳邊。
等等……
月光撒進屋,被子上蜿蜒着一條曲線,稀薄的月光下依稀可見蛇鱗反出一種金屬的質感,千機雪抓住它,這覺沒法睡了!
于是連夜趕到它們大本營,訓蛇沒訓好,還訓出仇恨值了!今天不旋了它們……她是忍者神龜!
“後來沒敢回屋子裡睡,我怕有什麼驚喜在床上等我。”千機雪無奈,對蛇她是有心結的,本能也會對冷血動物感到害怕。
她垂眸笑了,想起來那天的場景。
【當時看着自己沖動犯下的一片狼藉,察覺到是有洩憤的。她以為自己很平靜,能夠接受這裡的一切。可實際上哪有那麼冷靜,很多不能表現出來的情緒最後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
卻讓她狼狽至極。
就算沒有潔癖也會避之不及的血液沾了一身,灑了一頭一臉,到了這個份上什麼都不在乎了,便直接坐下,手指摸到泥濘的土地。
這裡的所有人都沾染了這樣的泥土,再開出的花怎麼可能出淤泥而不染,根本難洗這一身血障。
進來的可能是五顔六色的,這裡像是一個染缸,出去的隻有黑色。若有一天離開這裡,也難以擺脫它對人的影響。
能感覺到血液在臉上幹掉,皮膚微微的緊繃感。地上土腥味雜着鐵鏽味,形成一種更有層次的氣味,前調後調都很難聞。
感覺自己像是要爛在地裡了,難怪有人會不喜歡光,好像被照到的還有這一身泥濘,即便洗幹淨了,這樣的畫面也依舊萦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每次看到光,都好像是對自己的公開處刑。
有一種肆虐的沖動,誰不想成為那個光風霁月的,可人沒得選,總要帶着這樣的底色過下去!
那個時候的笑比現在苦,比現在疼。
越疼越要笑,因為不能哭。
發現慕瑾宸的時候他保持那個姿勢很久了,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千機雪以為自己是堅強的,可他看上去太像……
太像從前了。
那些淚意湧上來,又被她咽下去。慕瑾宸死裡逃生,不能運内力,身體也需要時間休養。沒必要讓他知道……
他現在承受不了她的脆弱。
千機雪是不能脆弱的,這裡的每個人神經都是緊繃的,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注别人,隻有不斷的謀算,盡早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