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這裡上吊的三個人裡……”銀杏樹下,迎霁一手托起兩枚雞蛋,在鬼童面前晃過,“有你認識的人,對嗎?他是誰?
把你知道的告訴哥哥,哥哥幫你見他?”
一陣風吹過,額前的碎發遮住眉眼,鬼童扒拉了一會,一字一字緩緩張口“騙……騙我?”
“哪能呢?”
迎霁蹲下身來,一手舉着一枚蛋,似是衡量了一番,把蛋殼顔色偏深的一顆先放在了鬼童手裡,笑吟吟擡頭望着鬼童,“喏,現在就是你一顆,我一顆了。”
鬼童不知想到什麼,嘴一癟,血淚嘩嘩流了下來:“……媽、媽。”
“那裡面有你的媽媽?”
迎霁聞言回頭與尚新阕視線交彙,尚新阕亦是神色一凜。
“她,”迎霁仰頭看着那枝葉繁茂的銀杏,“在這裡麼?”
“媽媽~”
鬼童的眼淚越流越多,彙聚成線,滴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随即,鬼童伸出青灰色的手指,顫顫巍巍指向銀杏樹幹:“見不到……媽媽。”
銀杏樹似乎有所感知,枝葉開始晃動起來,仿佛就要沖破什麼。
尚新阕撫上手腕上的紅繩,紅繩周身泛着光澤,隐隐發燙。
“銀杏樹下的陰氣快要藏不住了。”
尚新阕低語一句,隻是這樣,肯定會驚動幕後之人。
“母子同命,母親被困在樹下,而孩子卻被抽了魂魄做成陣眼,不得離開這棵銀杏。”
眼見銀杏樹震顫地更加劇烈,樹中發出微弱的嘶吼,鬼童連忙沖上去,但在手指即将觸碰到樹幹之時便被一道屏障隔絕在外。
鬼童惡狠狠扭過頭來,發出尖嘯:
“騙我!”
腕間的紅繩突然自行解開,如遊蛇般纏上鬼童身體,将之牢牢束縛。
瞬息間,尚新阕手指剛觸到唇瓣,迎霁擡手撫上他的額頭,笑意不減:“我有辦法。”
話音剛落,迎霁冰涼的掌心貼上他的後背,另一隻手結出繁複的印訣。
指尖下按的瞬間,幽藍的火焰自他指尖流出,彙成符文而後将整棵銀杏籠罩,那即将暴走的陰氣也悄然恢複平靜。
樹葉的沙沙聲漸漸平息。
“放開我!”
鬼童不甘心,含淚回望那棵再沒有反應的銀杏。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他就能見到自己的媽媽。
“沒騙你,再過幾天就讓你見自己的媽媽,”
另一個雞蛋不知何時已經碎裂,看鬼童停止了掙紮,迎霁繼續道,“你守在這棵銀杏周圍,有任何人靠近它你及時告知我們,我保證,你很快就能見到你媽媽。”
“媽……媽?”
鬼童垂下頭,俨然失去了生機的模樣,身形逐漸淡去。
夜半聽得幾聲犬吠之時,迎霁拿過紅繩給尚新阕小心系上。
燈光照射下,尚新阕手腕的白皙與深紅的繩圈形成鮮明對比。
捧着尚新阕的手看了一會,迎霁蓦地笑道:“我先前還奇怪大人怎麼戴着一根又舊又醜的紅繩,原來,這是法器啊。”
舊?
迎霁一說,尚新阕亦是看向那紅繩。
自他十二歲入幽冥府,便戴着它。現下,繩子的顔色已經偏暗沉。
确實稱得上“舊”。
至于它的來曆,尚新阕思索幾番卻記不起這紅繩是何時出現在他的手腕上的。
不是前任幽冥府君所贈,亦不是他生來父母所予。
“大人,你可知紅繩的寓意?”
“嗯?”
尚新阕擡眸看向迎霁。
迎霁低笑着,道:“手系紅繩是正待嫁求偶的意思。”
反應了幾瞬,尚新阕嘴角微動,剜了迎霁一眼。
“唔,其實這也是一種定情信物,”迎霁佯裝苦惱,“隻是不知道,另一半在哪裡。”
尚新阕抽回手:“夠了,出去,回你房間。”
“新阕,我怕黑~”
尚新阕一把撐住迎霁側臉,将頭偏得遠遠的:“滾。”
哪知迎霁眼睛一亮,說着就脫了外衣跳上了床,掀被,躺好,一氣呵成。
尚新阕:“……”
指尖輕勾住尚新阕小拇指,迎霁小聲催促:“大人~”
靜默着關了燈,尚新阕來到另一側睡下。
迎霁在黑暗中悄悄移動身子,不一會,整個人就貼着尚新阕。
尚新阕“嘶”了一聲:“再亂動,就把你扔出去。”
“很冷麼?”迎霁揚眉,“那之前大人怎麼……”
“住口。”
“噢。”
話雖如此,迎霁還是手腳并用,一手一腿搭在尚新阕身上,将頭埋在他頸窩,輕嗅着沐浴露的味道。
“挪開。”
“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