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什麼呢?我應該記得什麼麼?”
迎霁眼底慌亂一閃而過,扯出來一抹笑。
“迎霁,你夠了!”尚新阕甩開迎霁,克制着不去歇斯底裡控訴,“血契并不能讓你一夕之間學會幽冥術法!”
一個亡魂,又如何能讓幽冥衆人另眼相待?
“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
迎霁的長發無意識變長了幾寸,又被他強行壓制回去。見狀,尚新阕冷笑出聲:“或者該叫你什麼呢?主君大人?
我早該想到的,除了主君,誰又能讓謝必安他們唯命是從,讓祝扶之那個冰塊低頭。”
“新阕……”
迎霁渾身一顫,伸出手來想要碰他,尚新阕見狀打開迎霁的手,指節撞在迎霁腕骨上發出清脆聲響:“别這麼叫我。”
抄起桌上的藥碗狠狠砸向地面,尚新阕彎腰拾起一塊碎片毫不猶豫往掌心一劃,鮮血滴落成陣。
“别!”迎霁跪倒在地抱住尚新阕,聲音碎得不成樣子,“停下……求你。”
溫熱的水珠滴落在頸間,又順着鎖骨滑落衣襟。
尚新阕沉聲繼續念咒:“血濡羅生,契成幽冥;今以吾魂,斷此羁縻!”
“阿阕,我求你,”迎霁顫抖着覆上尚新阕染血的雙手,“強行解契,你會死的。”
“那就死,”殺人誅心,尚新阕貼近迎霁耳畔,“這不正是你想要的麼?”
“不……我沒有。我隻想讓你活着。”
“那你的好意,我受不起,”尚新阕猛然推開迎霁,呵道,“一劃裂陰陽,二劃絕因果……唔……”
鮮血懸在半空,尚新阕不可置信回頭看向迎霁。
迎霁竟然對他施了禁制。
“你……”
質問被封住,迎霁牽起尚新阕雙手,引他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你如果恨我,那就刺穿這裡。但……不要用這種方式。”
謝必安一腳踹開殿門時,正見尚新阕拿着一把長劍指着迎霁。
這長劍,正是卷宗所化。
劍尖處,隐約可見血色。
跟着進來的範無救手一抖,掐住謝必安:“這?”
若要按謝必安的脾性,總要說範無救幾句,可眼下這場景,謝必安胳膊肘拐了祝扶之一下:“快想辦法啊。”
“哼,他自己惹下的禍端,自己去承擔。”
“你!哼,”謝必安隻好對尚新阕道,“尚大人,有話好好說。”
“和你無關,這是我和他的事。”
尚新阕手指控制不住地發抖,對面迎霁好似看準他不忍下狠手,突然擡手握住劍刃,轉瞬,劍已入肉三分。
“主君!”
範無救驚呼一聲,就要上前,被謝必安死死拽住:“别動。”
“你還不消氣,那便繼續刺。”
尚新阕反問:“你以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迎霁卻笑了,向前一步,劍刃又深幾分。
“哐當”一聲,尚新阕松開手,踉跄後退,長劍一下落在地上。
“我這就去寫辭呈,從此……”
迎霁幾步追上尚新阕:“阿阕,不要。”
經迎霁一提醒,尚新阕倒是想起來了,幽冥府君接任、卸任都需要主君許可。
尚新阕淡淡說道:“你大可以将辭呈退回。”
總歸他從來無法脫離迎霁的掌控。
“别跟着我,”尚新阕無力再與迎霁糾纏,擡頭看見殿門處的幾人,尚新阕自嘲一笑,“你們要攔我麼?”
祝扶之率先拱手,為尚新阕讓開道。
謝必安和範無救對視一眼,亦繞到一側,不再多言。
見尚新阕身影消失,祝扶之冷聲道:“主君,尚大人最厭惡欺騙,你這次……”
謝必安悄聲接上:“玩完了。”
迎霁當真對尚新阕的辭呈毫無回應。
尚新阕也不惱,不過是早有預料。
懷裡的貓兒忽然吃痛,咬上他的虎口。幾秒後松了嘴,從他腿上跳了下去。
“貓也養不乖。”
尚新阕喃喃自語,起身把貓兒放了出去,手腕紅繩蓦地亮了亮:
“大人,這近幾日的亡魂都等在幽冥府中,您何時回來處理事務呢?”
細數着日子,今日是第三天。
尚新阕勾唇:“主君今日可準了我的辭呈?”
“大人,還、還沒有。所以按理來說,您還得接着回來處理亡魂。”
另一方,幽冥府裡,甯攸心生期許,隻望着尚新阕能趕緊回來。
案幾邊上坐着的那人身份早已變換,正眼神冰冷盯着自己,尤其是在聽見尚新阕張口便是詢問辭呈之事後,甯攸隻感覺背脊一涼。
“哦,那你轉告主君,就說,我辭呈已遞,批不批複随他。”
“大、大人,這,您,您要不趕快回來吧。”
尚新阕此時再遲鈍也明白了什麼,索性掐斷了和甯攸的聯系。
“這……”甯攸尴尬看着迎霁,“主君,尚大人還氣着呢。”
“知道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