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霁一手撐着額頭,擺了擺手。
若是明德實驗中學裡,尚新阕沒有被趙靖控制,那他們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地步。
搖頭一歎,迎霁正欲吩咐陰差事務,甯攸先他一步驚喜開口:“大人,你回來了?”
尚新阕懶懶應了一聲,擡眸卻撞進迎霁的視線裡。
不,該叫他主君。
那一頭銀白色長發傾瀉而下,一身素白長袍,幾段紅色點綴在袖口、腰間,眉宇間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和那個叽叽喳喳,既愛撒嬌又愛插科打诨的迎霁不同。
别開了眼,尚新阕冷硬開口:“亡魂呢?”
“亡魂……亡魂,”甯攸福至心靈,急匆匆往殿外跑去,“我這就去傳。”
尚新阕不由郁悶,這甯攸,竟然叛了幽冥府?!
即便,幽冥府本就是迎霁的。
到底,他本身責任在肩,心中再不痛快,沒有甯攸他也要回來繼續審問亡魂。
偏巧,迎霁也在,還占了他的位置。
也罷,眼不見為淨,尚新阕招來幾個陰差将幾案等搬到殿外。
而零二九和零三二面面相觑,飄在幾案旁再無動作。
尚新阕快要被氣笑了:“怎麼,現在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零二九戰戰兢兢擡頭,偷瞄了一眼端坐的迎霁,再迅速低下頭去。
兩邊都不是能得罪的,零二九面色複雜,道:“尚大人……主君他……”
還在這裡。
“主君?”尚新阕嗤笑,“那你們就跟着他吧。”
殿内,迎霁眸色一沉,指尖在案幾上輕輕一叩,起身道:“我走。”
路過零二九與零三二身側,迎霁輕飄飄說了一句:“以後都聽尚大人的,不必顧及其他。”
呵,說的好聽。
尚新阕幾步走到殿外,不欲再與迎霁有交集。
可那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還有逼近的趨勢,尚新阕冷眼呵住:“主君還有事?”
“卷宗,”迎霁把一軸卷軸送到尚新阕面前,話語裡恍若有幾分祈求,“别再丢了。”
尚新阕後知後覺,這卷宗能化作利劍,為人所用,隻怕也是迎霁故意的。
快速接過卷軸,尚新阕無視迎霁直接進了大殿。
内心無來由的煩躁。
症結是迎霁欺瞞他主君的身份,一再戲耍于他麼?
可那時他執意解除血契也不僅僅是因為怒極。
尚新阕難得心生彷徨。
有一個人突然闖入他的世界,對他說喜歡,和他做盡親密的事,可轉眼,卻告訴他,這個人從頭到尾對他都是欺騙。
這個人的身份是假的,脾性是裝的,情意或許……也都是僞裝。
那他算什麼?什麼才是真的?
他一人晝夜思索,而這個人卻雲淡風輕,嘴上說的好聽,卻……
尚新阕抛卻腦中紛亂的思緒,暗道一聲,迎霁,真是害人不淺。
好不容易處理完亡魂,一陣銀鈴輕響,尚新阕遠遠就聽見了雲硯清的聲音:“尚新阕!”
額頭正痛,尚新阕無心應付雲硯清,不等甯攸阻止,雲硯清一個閃身跑到了他面前。
尚新阕緊了緊眉:“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看你的笑話。”
雲硯清說的理所當然,尚新阕無奈笑了。
都什麼和什麼?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雲硯清環顧左右,湊近尚新阕,壓低了聲音:“我這次可是聽說了,你和主君一同解決了明德實驗中學這個麻煩,主君還因此受了傷。
你還說你和他之間毫無瓜葛?嗯?”
尚新阕聞言微怔:“雲硯清,你見過主君麼?”
“怎麼這麼問?我至多隻瞻仰過主君的畫像。”
如此……
尚新阕明了。
先前迎霁身上應該有某種禁制,以至于謝必安和範無救等沒有直接認出他來。
可迎霁最初也不似識得謝必安等人的模樣。
迎霁的記憶是何時恢複的呢?
雲硯清眉頭一皺,問道:“你身邊那個小仆從呢?你不是喜歡的緊麼?”
猜到雲硯清打的算盤,尚新阕扶額,好心建議:“你要不親自去見一趟主君?”
雲硯清狐疑:“我好好的見他做什麼?”
“迎霁就是主君。”
“……?!”
雲硯清嘴角微抽:“尚新阕,玩笑可不能這麼開。不是,原來你們……啧啧。”
揶揄,戲谑,尚新阕彎了彎唇,卻不再言語。
他又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