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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黃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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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堇背着手偏一偏頭:“我猜,不是熱烈的烈,也不是冷冽的冽,就是擺放物品的那個陳列,對嗎?”

陳列又睨她一眼,抽口煙,不答她的話。

姜堇也不惱,跳坐上他對面的荒草堆。她工裝褲加馬丁靴的造型很适合這環境,坐在草堆上還能輕巧地晃一晃腿,金色夕陽在她肩線上鍍一層金邊。

真奇怪,非洲夕陽濃烈得似要将其他人吞沒,落在她身上,卻似趕來為她的背影喝彩。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鐵皮盒來,應該經受過劇烈撞擊,邊緣不規則地癟下去。打開來竟是一盒半幹的煙絲,她又從口袋裡摸出小小紙片來,卷一卷,把煙絲裹進去。

“你就好了。”她抽一口自制的煙,好似學陳列微微眯起眼:“剛轉移到這裡來,還有物資。像我們待了兩個月,煙和咖啡早沒有了,隻有就地取材。”

在她們這裡,幾乎人人抽煙。

每日的工作量太大,不能喝酒,隻能靠咖啡和煙草吊着精神。本地的煙草不烈,抽進嘴裡竟是一股濃濃咖啡香。

兩人在黃昏裡一坐一站,沒人說話,煙草灼燒的嘶嘶聲似被夕晖所點。

直到姜堇跳下草堆來,路過陳列身邊走回帳篷時,要笑不笑的語氣:“記不記得一年前我們分開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麼?”

-

一年前,郵輪。

明日婚禮的布置淪陷在一片黑暗裡,變作純粹的黑白調,莫名看起來好似一場葬禮。

甚至迎接新人的紅毯,在這樣的氛圍裡也變作幹涸的血色。陳列站在禮堂門口,看姜堇穿着曳地的婚紗,一個人朝着牧師講壇走去。

直到她在那裡沖陳列回過頭來:“知不知道剛剛柏仁給我打的那通電話,說了些什麼?”

陳列隻是看着她。

她挑起一邊唇角,無妝,隻有抹了口紅的雙唇在濃黑裡也似幹涸血迹,那讓她的笑顔顯得瑰麗又詭異。

耳畔八音盒的旋律,令人毛骨悚然地刮擦過耳膜。

“他說……”姜堇伸手在講壇下摸索了下,對着陳列揚起纖細手臂,手裡握着一把槍:“既然是我的狗想要逃跑,讓我自己結果了他。”

陳列的手還伸在西裝背後,如果他要拔槍的話,還有一線機會與她同時開槍。

可陳列的動作滞了一瞬。

便是在這時,姜堇的槍口朝邊上偏了偏:“觀禮座椅的最後一排底下藏着台電腦,找到它。”

陳列過去找到電腦。

“打開。”姜堇道。

陳列打開筆記本,發現上面是運行到一半的程序。

“推遲它,三十秒就夠了。”姜堇丢開槍,隻是遠遠地看着他:“陳列,信我。”

她也就說了這麼四個字而已。

陳列低頭去看屏幕的程序,到現在他還不知這是為什麼編寫。他隻是發現,姜堇應該是從高中開始就再沒放棄過研究編程,因為這分外複雜的程序她已解到最後一步了。

陳列坐在觀禮椅最後一排,借着電腦屏幕的唯一光線,手指在鍵盤飛快敲擊。

姜堇已穿着婚紗跑過他身邊,來不及多解釋一句。

禮堂外有吱悠吱悠的聲音。

直到陳列在鍵盤完成最後一擊,姜堇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為保證第二天婚禮場地效果,所有船員都已撤出,現下郵輪是以自動巡航模式在公海上漂泊。随着姜堇那一聲,陳列立刻放下電腦跑出去。

姜堇把婚紗下擺撩起來系在腰邊,陳列此生再未見過哪個女人那樣穿婚紗,那樣姜堇的動搖變得很利索。

她拉動繩索放下一艘救生艇來,方才的吱悠吱悠聲便是她放開繩索的聲音。

她叫陳列:“跳。”

她已将兩隻高跟鞋甩脫在甲闆上,自己對着救生艇毫不猶豫躍下去,同時躍下的還有陳列。兩人堪堪站穩,陳列已搶到掌舵的發動機邊:“往哪邊?”

姜堇纖手一指:“那邊。”

陳列立刻拉動馬達,兩人從頭到尾沒開燈,救生艇在濃黑如墨的海面上疾馳。

姜堇坐在船頭,方才放艇的動作太急、蹭花了她自己的口紅。海風撩動着她的頭紗,她原本低挽的發髻在這狂風間散亂開來,和頭紗一同随風飛揚。

讓人想起十八歲那個初雪的清晨,她靠在巷道牆邊,帶着迷茫的神色睜開眼,晨風拂着她的長發,混着發間的雪片,莫名讓人聯想起婚禮的頭紗。

在陳列用程序搶出的三十秒之後。

“轟——”

一聲巨響,讓陳列聯想起某年他陪越南老闆去參觀一座活火山,岩漿崩裂的聲音宛若地獄。陳列随姜堇回頭,漫天過分盛大的煙花間,郵輪已變為一枚火球。

波光粼粼的海面變為一片熾橘,好似一輪朝陽即将躍出,就在他們眼前,伸手可觸。

陳列此生再未見過那般的奇景。

姜堇坐在船頭,帶着花掉的口紅:“陳列,你真的是個傻子。”

陳列掌着馬達沉默。

可能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當七年前、姜堇把那柄刀交給他自己跑掉以後,他還是義無反顧選擇了相信她。

不,這甚至稱不上一種選擇。

一切發生得太急太快,他并未經過理性思考,隻是血液裡湧動的本能作祟。

一艘船逆向駛來,漫天的火光讓船上的燈光顯得微不足道。

甲闆放下纜梯來,姜堇與陳列一同登船。

“嗨Lilac。”與姜堇握手的女人,便是七年前江邊、與姜堇搭話的女人:“準備好跟我走了麼?”

“當然。”姜堇一身婚紗早已被海水濺濕,回過頭來叫陳列:“跟我一起走吧,這一次。”

我沒有再抛下你。

陳列搖頭。

“為什麼?”姜堇問:“我們需要這一場爆炸,從此世界上再沒有姜雪照,也再沒有陳列,找你爸追債那些人會以為你不在了。”

陳列:“我知道。”

“那為什麼不跟我走?”

“我們分開吧,阿堇。”陳列的神情看上去平靜而倦怠,他身後遙遙能望見巨輪火光沖天。

姜堇抿一下唇:“你去哪?”

“我加入了白客組織。”陳列有些散漫地挑起唇角,也許比姜堇見過的十八歲的他更意氣風發:“即便沒有今天這場火,我也能讓過去的陳列從世界上消失。”

他重獲新生。

姜堇望着他。

陳列:“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姜堇點頭。

“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姜堇笑了,她揚起纖細手臂,一枚枚把固定頭紗的小卡子拆下來,摘下頭紗拎在手裡:“我不是早跟你說過麼,陳列?對我這樣出身微寒的女孩來說,成長不是長大,是進化。優勝劣汰,适者生存。”

陳列:“一定要靠跟滕柏仁在一起的方式?”

姜堇的唇往上揚,每每她笑得有些凄涼時,都會讓人想起十八歲在警局路燈下的她。

“我希望不用。”她說:“我希望有一天這個世界,一個女人不用靠跟一個男人綁定在一起,靠她自己也能做成更多事。”

船緩緩靠岸。

晨曦的空氣裡有微微的潮氣。陳列十七歲時從山城初到江城,首先聞到的便是這樣一種潮氣。

那時他為了躲避追債、幾乎是赤條條來,到了現在他手裡依然空無一物,幾乎是赤條條去。

姜堇同他一起站在碼頭,身後一盞黑色鑄鐵的路燈尚且亮着燈,昏黃燈光透出晨霧,碼頭上漸漸有了賣魚貨的攤販。

姜堇那一身婚紗已換下,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褲。是來接應她那女人的衣服,個子比她高些,松垮垮挂在她肩上。

陳列沖她點一下頭,轉身離去。

這一次,換她看着他的背影。

他也換了一身黑T黑褲,船上一個男人借他的。走路時手插在兜裡,姿勢顯得不羁而散漫,甚至猶有餘裕去看他身邊的魚貨小攤上,那白色塑料箱裡的鹞魚是否新鮮。

好像到了這時,他緊繃着肩扛了許久的擔子,終于放下了。

“陳列。”姜堇的聲音順着晨風傳來。

陳列并沒有回來,隻是腳步很輕一頓。

“這是我第二次放你走。”姜堇說:“如果下一次我們再遇到的話,我就不會放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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