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知道該走哪邊,先随便挑一條好了。
喬雲林擡腳朝左手邊走去。
十分鐘後,喬雲林又回到了電梯門口。
隻不過這次是從右邊的入口走出來的。
這鬼地方竟然還是個回廊?
喬雲林有些頭疼。
他本來以為無論如何,那老頭的辦公室總該與衆不同些,哪怕左邊沒有,右邊也該找到了。
可剛剛轉了那一圈,兩邊幾乎是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因着光線,還是在什麼特殊的繪畫技巧,他走到哪,壁畫上的那些眼珠子就跟到哪兒,晃得人分不清哪兒才是來路。
第二次同樣,什麼也沒發生,但也沒發現什麼。
直到轉到第三圈時。
一聲模糊的雞叫一閃而過。
短促的動靜過後,這走廊又迅速地安靜了下來。好像方才隻是兜圈兜傻了,耳朵産生的幻覺。
喬雲林停下腳步,在這詭異的死寂中轉過了身,一動不動地盯着斜對面的屏風。
那屏風上畫着一條亮晶晶的舌頭,動感十足,流星一般飛馳而過。
如果那聲雞叫不是這舌頭幹的好事,就隻能來自這屏風之後了。
可是奇怪。
剛剛那聲音其實并不大,可明明是從這屏風裡頭傳來的,卻又仿佛隔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就好像……
喬雲林扶上那扇屏風,一把推開來——
轟鬧嘈雜的聲音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果不其然。
屏風之後不是平整的地闆,不是什麼房間,而是一條懸在半空中的紅木走廊。
走廊之下,是足足有一個操場大的“飯桌”。
這“飯桌”金碧輝煌,亮堂堂得像一面昂貴的鏡子,而在這鏡子之上,食物看不見盡頭,正排着整齊的列隊,緩慢移動着。
打頭陣的是一頭烤豬,那烤豬油光瓦亮,香氣撲鼻,死相也頗為慈眉善目,竟然足足有一頭小象大……與之相反的,和烤豬比起來,擡着烤豬的那些戴着太監帽、留着長辮子的人,可就小如螞蟻了。
他們弓着腰,汗如雨下,臉憋得發紫,有點像點綴在燒豬旁邊的醬茄子。
“快快快!左拐左拐!手腳都給我麻利點!!!”
在離喬雲林不遠的紅木走廊上,昂首挺胸地站着一隻大公雞,更準确來說,應該是一隻雞頭人身的怪物。
這雞公公穿着一件華麗的花衣裳,嗓音嘹亮,十分有響徹雲霄的架勢。它尖叫着,指揮那些擡不起頭,自然也看不見路的醬茄子。
看來老佛爺晚宴的時間果然快要到了。
喬雲林不再耽誤,趁着周圍亂糟糟的,每個人都忙得擡不起腦袋,也沒人在意百來扇小門中的其中之一走出來一個不起眼的年輕人。
他安靜地跟上烤豬隊,朝老佛爺宮殿的方向走去。
不過烤豬是龐然大物,因為重所以慢,雖然有百來條腿,可惜短,自然是沒有腿長還一身輕快的喬雲林走得快。
無論如何,總算是比烤豬大隊快了一步,趕在老佛爺不見人之前,找到了長生殿門口。
喬雲林看着面前緊閉的大門,擡手敲了三下——一下比一下重,但沒人理他。
不知道是不小心還是故意的。
但再不開是真要來不及了。
喬雲林聽着雞公公逐漸逼近的尖叫聲,歎了口氣。
他看着依舊緊閉的門,從一旁的白金守衛手中接過那把鑲着寶石的劍,拎在手裡掂了掂重量,後退一步,徑直砸了上去。
這一下沉重,砸出了一張龇牙咧嘴的大嘴巴。
“我擦!!!誰幹的?!哪個粗魯的野蠻人?!!!”
野蠻人面無表情地扔了手裡的贓物,甩了甩手腕,平靜道:“抱歉。”
道歉有用我豈不是人盡可欺了麼好咩……
大嘴巴無語,可以他翻不了白眼,于是這大門上又長出一隻圓滾滾的大眼睛來。
大眼睛白眼翻了一半,看見了鬼似的,又給翻了回來。
它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試圖要把喬雲林盯出朵花來。
“原來是你……”
這門沉思半響,才又說:“進來吧。”
大殿的門悄無聲息地敞開了一條縫,縫隙裡淌出了濃重的黑墨,又陰又冷,像口吃人的深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