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次再叫,我保證不會再跑。”朱焰扣住他五指,本應是陰森的鬼魄體溫竟比活人更熾熱,透過肌膚燒進小七的骨血裡。
“當真?”連打三個噴嚏才喘勻氣的胡小七翹起嘴角,一抹燦爛的微笑,“夫......君?”
這一聲夫君,尾音故意拖得綿軟,如同那布條一樣,掃在朱焰的心尖。看着眼前胡小七這幅乖巧的模樣,感覺整個人如同烈日下的寒冰一般,快要融化掉,沒忍住在他的唇角落下了一吻。
“你幹什麼?!”這突然的親吻,吓壞了胡小七,如驚弓的小獸,豎起耳朵四處尋找聲音,卻因為面前非人,感受不到一點活人的氣息,不知該看向哪裡。隻好退後幾步,靠在牆角,捂住嘴唇,對着空氣支吾道:“你!你這死鬼怎麼如此輕薄!話沒說兩句,就用上這些孟浪手段!再說了,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冥王讓你照顧我,你當個田螺姑娘,幫我打掃屋子、做做飯就好,沒必要強迫自己,出賣自己吧!”
朱焰俯身撐在牆上,将他環在自己的身前,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頭轉向自己的方向,略帶侵略性的聲音,從胡小七的頭頂傳來:“我現在誰都不喜歡,隻喜歡你。不管你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我都隻喜歡你。就算你是塊石頭,我也會陪你到海枯石爛,總之,你是我存在的唯一意義。”
胡小七被他壓在牆角,動彈不得,心中雖對他的出現仍是将信将疑,可他是鬼,自己是人,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好雙手按着他的胸口,使勁将他推離自己身前:“好好好,我信你,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青天白日,成何體統。以前聽說你是個悶葫蘆,怎麼成了鬼,倒是變得油嘴滑舌了,莫不是你去了冥府,被扔進油鍋裡過了一遍?”
這時,二人已經穿過了小巷,來到了村前的大路上,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還有人跟胡小七打聲招呼。胡小七不知附近是否有人,也不敢再跟朱焰說話,閉了嘴巴安安靜靜地走在鄉間□□。
反倒是朱焰有心挑逗,故意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看着他憋紅的臉頰,又不敢叫出聲音,心下十分歡喜,便趁他不經意間在绯紅耳尖偷香,等走到他那間村角的茅屋前時,那抹紅暈一直從臉頰漫進衣領。
“喲,小七,今日回來這麼早?生意不好?”胡小七感覺渾身發燙,想趕緊回屋不要被人看到,正顫抖着手,将木栅欄的鎖打開。偏巧鄰居家的大姐挎着籃子出門,看見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的胡小七驚呼:“诶呀!你這臉怎麼這樣紅?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病,許是天氣太熱吧。我可能是有點中暑了,回去歇一歇就好了。”胡小七越是着急,手上越是慌亂,手中的鑰匙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把了。他甚至還能感覺到朱焰就靠在自己身旁的籬笆上,雙臂抱在胸前,看着自己窘迫的樣子輕聲笑着。
“叫聲夫君,夫君幫你開。”朱焰将嘴唇附在他的耳朵上,聲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胡小七實在不願再被旁邊的大姐噓寒問暖,隻好低着頭,咬着牙輕輕喚了一聲,“夫君。”
緊接着,咔哒一聲,籬笆牆上的木鎖應聲而落,一陣清風卷着籬笆門吱呀敞開。
“啊?你說啥?”旁邊一個勁兒盯着胡小七看的婦人,隻見他嘴動了一下,沒聽清聲音,又操着帶着濃厚鄉音的大嗓門,對着小七喊道。
“哦......我說費勁,這鎖開得真是費勁,看來是該換了。沒什麼事,王嬸,我先回家啦。”胡小七把大門關好,一溜煙鑽進了屋子裡,摩挲着爬到床上,才蒙着被子喘息起來。
朱焰坐在他身邊,輕拍着他的後背,将水杯遞到了他手上,“既然是中暑了,就起來多喝點水,光把腦袋蒙起來,可解不了暑氣。”
“你......都是你故意挑弄我!外面那路上人來人往,你的手亂摸什麼!可還要些禮義廉恥?”胡小七趴在被子上,氣鼓鼓地抱怨道:“虧你還讀過兩年書!”
朱焰手指仍是在他身上遊走,故意問道:“我是怕你摔倒,才扶着你的。你們這鄉間小路,凹凸不平的,不小心碰到也是有的。再說了,哪裡算亂摸呢?是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登徒子!”胡小七抻了一床補丁摞補丁的被子,将自己包裹起來,隻露出了一個腦袋,擡頭将朱焰喂到嘴邊的清水一口氣喝掉。
朱焰環視了一圈,這屋子逼仄狹小,僅容得下一張破舊的木床和一張歪歪扭扭的桌子,木床上鋪着薄薄的稻草和露出棉絮的被褥,而桌子上擺着一隻已經出現裂縫的陶碗和一雙被火熏黑的木筷。發黴的角落裡,有一個小土竈,竈台旁除了牆角冒出的幾叢蘑菇,還有一隻缺口的陶罐,裡面的糙米勉強能覆蓋罐子底部,旁邊是幾個幹癟的土豆,已經冒出了綠芽。
“你家不是在衙門當差的麼,說起來你也算是個小少爺,怎麼過得這麼慘?”朱焰看着四周,十分心疼地問道:“我死了以後,你們家也不管你麼?舍得讓你住這漏風屋?”
“我家若是管我,當初怎麼可能推我出來替我姐姐成親?還是把我随随便便就嫁給了一個男人?”胡小七攥着被角冷笑一聲,翻身坐起:“你是不是除了名字以外,對我一無所知?哦,名字你好像也不知道,隻知道我叫小七,而且還以為是我姐姐的名字。正好我有點餓了,你幫我去煮碗粥吧,我來給你講講我家的事,也不知道你還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