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我倒是把這個忘了，可是自從爹爹給我求來這護身符，我就再也沒撞上過邪。”

“可能是你跟着你那師傅學了點道法，邪祟都躲着你走。”朱焰同往日一樣，給他梳洗穿戴，隻字不提昨夜的事情，“好了，先吃飯吧。”

“又是粥麼......”小七坐在桌邊，捧着那隻陶碗，委屈巴巴地說：“自從你來了，我已經快連續半個月喝粥了，以前至少偶爾我還能去村口買個馍馍吃，現在早上也起不來了......”

“不隻是粥。”朱焰說着，将一碟蘿蔔端到他手邊，醋汁浸潤的蘿蔔片晶瑩透亮，“給，開胃小菜。”

小七嗅了嗅，幾乎快要嘔出來，“這蘿蔔怎麼還沒吃完？就算這是你親手種的，也不用頓頓吃，天天吃吧！”

朱焰拍了拍他的後背：“這蘿蔔最近剛長出來，一波接着一波，不趕緊吃，不是白白爛在地裡？”

小七捏着鼻子往後躲，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用都吃掉的。吃不完的可以做成腌蘿蔔、蘿蔔幹、醬蘿蔔，放進地窖慢慢吃，等到有集市還可以拿出去賣呢！”

“可是，我不太會。”朱焰低頭看了看自己煮粥都被燙出血泡的雙手，感歎自己這手從來就不是做羹湯的手。

小七手指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經：“我來教你，你把地裡現在成熟的蘿蔔都摘回來吧。我們今天就把它們都腌起來。”

“好。”

“還有一事。”小七舀着粥卻不入口，任憑蒸騰熱氣浮上自己面前，“我這幾天在想，這個月已經好一陣子沒出攤了，老這樣閑着也不是辦法。是，我知道現在有錢了，可是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還是得多算計着。你先聽我說......以後我還是隔日去鎮上擺攤。街上日頭大，你去了會不舒服，在家又怕你無聊，我給你想了個好去處。”

“說說看？”

“你不是鬼嘛，反正大家看不見你，要不你就去鴻玉坊學做菜。這樣不用出去吃，你也能給我改善改善，總好過日日白粥。如何？”

“小郎君發話，不敢不從。”朱焰從他手中接過陶碗，吹走熱氣，喂到他嘴邊，“那就委屈郎君再賞光喝點吧。”

朱焰盯着他喝完最後一口粥，才扛起鋤頭下地，刨了滿滿一筐大白蘿蔔帶回家中，正撞見小七蹲在井台邊洗刷腌菜罐。

二人先用竹絲刷仔細刷去表皮泥垢，然後将蘿蔔切成拳頭大的塊狀攤在竹匾裡，放在廊下晾幹水分。等第二日蘿蔔表面水分蒸發，表皮微微發皺，朱焰将這些蘿蔔幹改作細條，遞給小七。

而小七則負責将這些粗細不一的蘿蔔條，一個挨着一個，層層疊疊碼進往年腌菜的陶罐中。然後倒入昨天就用井水，加上适量的粗鹽和幾片幹姜，慢火熬煮而成的鹽水。陶罐裡的蘿蔔被帶着淡淡的姜香的鹽水完全浸沒，末了再撒把花椒添兩片香葉，用以提味增香。

“好了。”陶罐鋪了一半，小七拍去掌心的鹽粒，擦去額角汗珠，“找一塊幹淨的石頭，壓在罐子上，然後放到陰涼通風處就可以了。等什麼時候有大集，就舀出一盒，這一罐子，能賣出十幾文呢！”

日子在炊煙裡淌得飛快，二人按照小七的安排，每日天不亮就出發去鎮上，晚上踏着星光伴着蛙鳴還要下田間勞作。小七那邊仍是一天拿不回一個銅闆，但是朱焰的手藝卻是一天比一天好。從最開始還會糊鍋、着火、鹹的發齁、或是淡的無味，到後來小七的桌子上都已經能擺出四菜一湯來。

胡小七每日從鎮上收攤，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的飯菜，每次吃得滿意，就會腮幫鼓鼓地對朱焰誇贊一番：“你可真是天賦異禀，隻靠看就能練出和大廚差不多的味道，你生前就不應該去開酒鋪，應該開飯莊。說不定現在都是大酒樓的老闆了。”

“人各有命，現在能得你滿意，比什麼酒樓的老闆要值得。”朱焰捏了捏胡小七漸顯圓潤的臉頰，觸感不似初見時那般嶙峋。

現在腰上、腿上不再是硌手的骨頭，抱起來應該更舒服了，軟綿綿的一隻，趴在懷裡的樣子，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可惜......可惜......

“夫君......”小七吃完飯，托着腮在一旁陪朱焰洗碗，聽着水聲淅瀝瀝，猶豫喚道：“夫君？”

“我在，怎麼了？”朱焰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拿着冰涼的手指附上了他的額頭，“不熱啊，怎麼臉這麼燙？可是有不适？”

小七撥開他的手，有些難為情地低聲呢喃：“你，都好久，沒碰我了。是我的問題，還是你的問題？”

“我的，是我的。你身嬌體軟，一點問題沒有。”朱焰心中一顫，趕忙回答，“是為夫......不太行。”

君讓臣不行，臣不敢不行。

朱焰為了讓自己可信一些，胡謅了個理由：“我最近在修煉功法，不能縱欲。若能突破，将來再下去可以做個鬼差，帶着你一起，免去輪回之苦永世相伴。”

“可是你總睡地上，我半夜醒來摸不到人，總是怕這是場夢，我又是孤身一個人了。”胡小七垂着眼尾，指尖無意識絞着衣帶。

朱焰睡在他身邊，若是如當年未嘗過雲雨的滋味時，也不會想入非非。而且神君之軀，本來就清心寡欲，千年如一日尚不覺有什麼大問題。可如今凡人□□，□□本盛，加上多次與小七歡好，已經成了瘾，每每抱他入懷，嗅着他獨特的氣味，心中邪火自是難以壓制。

“那，我搬上去？但是，你不許亂動。”朱焰既不忍心拒絕他，又不想惹怒小六，怕他真的玉碎，隻好委屈一下自己。

相處日久的小七，如今對朱焰已經完全沒了戒心，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實的一面，會摟着他肆意撒嬌玩鬧，攀着朱焰肩頭耳語：“什麼叫亂動？這裡？這裡？還是這裡？”

朱焰扣住他作亂的手腕按在掌心，聲音深沉：“你再這樣，我隻能把你手腳綁起來，才能安心上床了。”

“好好好，我聽話就是，保證一動不動。”胡小七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那今天能不能一起沐浴？你已經好久都不幫我洗澡了。”

朱焰感覺他在一次次探索自己的底線，并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危險：“我可以給你擦身子，但不能跟你一起洗。你看不見，我可是什麼都能看見，你......”

未盡之言化作一聲歎息：我答應你的事，至少要做到一次吧。

“那算了，你随便吧！”小七倏地抽回手，踩着滿地月光跑回廂房，把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