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向來把"德智體美勞"五個大字刻在校訓牆上,體育課的地位雷打不動,就連年級主任路過教室看見有人在教室學習都要把人攆去運動。
走廊上頓時炸開歡快的腳步聲。張明遠勾着同桌的脖子往外沖:"快快快,趁老曹沒反悔之前占場子去!"
晏熾興緻不高,天氣太熱,運動出一身汗。他抽出數學卷子,把最後一個大題寫了才走出教室,竟和走廊裡的幾位女生紮堆了。女生推嚷着,“班長能不去上體育課嗎?”
晏熾靠着牆腳走,笑着說,“下去看看吧,體育老師沒要求的話找個陰涼地兒帶着。順便複習一下。”
“好嘞。”
一路上晏熾還順手推銷了一下自己的資料,幾個女生被他的說辭逗的大笑,表示原因買。
操場上烈日灼人,操場上的陽光正烈得晃眼,塑膠跑道蒸騰着滾燙的熱浪。晏熾随手把校服外套往草坪上一甩,露出裡面貼身的白色短袖。
點完名,體育老師抹了把汗,"張明遠帶隊跑兩圈,然後自由活動。器材找體委登記去借。"
晏熾站在隊伍末尾懶洋洋地伸展身體,白T下擺随着動作掀起一角,露出若隐若現的腹肌線條。他忽然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轉頭正對上蕭寒來不及移開的目光,“看夠沒?”
蕭寒冷哼一聲,“自作多情。”
果然他開口就能噎死人。晏熾沒再理他,跟上跑出去的隊伍。
張明遠跑着跑着就到了最後一排,和晏熾并肩,“晏哥,一會運動打籃球不?”
“不打。”
“好吧,”張明遠知道他不想幹的事沒人能勸的動,“那行,你幫我帶個隊,我先走一步。”
晏熾擺擺手,這種事他經常做,張明遠想打球的時候就讓他帶隊跑,器材一般沒人借。
晏熾幾步竄到隊伍最前面,轉身時額前的碎發被風揚起,露出帶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都跟上啊!"話音落下,他卻沒減速,白T恤在風裡鼓成帆,少年修長的身影在跑道上劃出流暢的軌迹。後面的隊伍像被磁鐵吸引般不自覺地加速,晏熾快,他們也跟着快。兩圈下來,整個班橫七豎八癱在終點線。鄧元嘉撐着膝蓋大口喘氣:"靠……我們為什麼……要跑這麼快……"
"不知道啊,"宋悅擦着汗吸氣,"看班長跑就跟着跑了……體委呢?"
“打球去了吧。”
不知是誰帶頭笑了起來,“如果我們運動會能拿出這種勁頭,老龍不得高興瘋。”
“對呀,去年運動會墊底。”
“走走,接着運動去。”
稍微柔弱點的omega擺擺手,“不行了不行了,這已經是極限了。”
女生們紅着臉偷瞄靠在欄杆上的晏熾。他正單手撐着喘氣,汗珠順着脖頸滾進衣領,布料被汗水微微浸濕,隐約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腰線和肩胛輪廓。
蕭寒默默遞過礦泉水,晏熾接過時故意用冰涼的瓶身碰了碰他手腕:"怎麼樣?我帶隊比體委強吧?"
蕭寒看着癱倒一地的同學,難得沒反駁。隻是擰開自己那瓶水時,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畢竟剛剛自己也跟智障一樣跟在後面跑的飛起。
陽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橡膠跑道上蒸騰的熱浪裡,雪松與青檸的氣息糾纏得難舍難分。不知是誰講了句什麼大家都笑出了聲。這是獨屬于青春的特權——在題海與考試間隙,偷來四十五分鐘淋漓盡緻的放肆。
嗯……也不都是四十五分鐘,晏大爺跑完就擱樹底下躺着,衣服一蓋誰也不愛。
躺了有十來分鐘,感覺有陰影落下,晏熾掀開衣服一角看到某人在自己身邊坐下,嘴唇勾起一抹笑,繼續在腦海裡背誦詩詞。
蕭寒垂眸盯着手機屏幕,王楊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跳出來:
[什麼時候約個飯?分班後都見不着你人了]
[話說你跟晏熾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
[那家夥現在頂着你的名頭在年級群賣資料呢]
指腹懸在鍵盤上方頓了頓。什麼時候變熟的?蕭寒擡眼望向樹蔭下那人——晏熾正枕着胳膊翹二郎腿,校服蓋在臉上,露出的手腕還沾着點草屑。
分明一年多了,兩人一直在一個考場都沒說過話,可是明明才過去兩天,現在卻連信息素都糾纏不清。蕭寒低頭打字:[不熟],又删掉改成:[他給提成的],最後全部删光鎖了屏幕。
樹下的晏熾突然掀開校服一角,琥珀色的眸子在布料縫隙間亮得驚人:"喂,你盯我十分鐘了。"他笑得露出虎牙,"該不會在偷拍我吧?"
蕭寒把礦泉水瓶砸過去,那人眼疾手快的接住。眼神來還帶着挑釁:“就這?”
确實不熟,他在心裡反駁,卻記得對方資料冊扉頁印着自己娟秀的筆迹,記得奔跑時掠過鼻尖的青檸氣息,記得此刻晏熾脖頸上随着脈搏跳動的那顆小痣。
"喂,"晏熾的指尖在瓶口無意識地摩挲,"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看資料。"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光斑,連帶着那個笑容都顯得不太真實。
蕭寒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樹影裡兩種信息素早已無聲交融,他卻隻是淡淡地說:"作業沒寫完。"轉身時聽見晏熾在背後笑罵"大騙子",聲音裹着蟬鳴傳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