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蕭寒低聲道,将一塊排骨夾到晏熾碗裡。
六人不時聊起昨晚的節目,以及這三天的安排。
張明遠的手機"啪"地砸在餐盤上,屏幕亮着校園論壇的熱門帖子:《驚爆!校園AA戀引發熱議,校方該當如何?》
“怎麼了?"譚乾湊過去,臉色驟變。帖子裡赫然是昨晚晏熾和蕭寒在雪地擁吻的高清照片,評論區已經炸開了鍋:
[1樓]:AA戀?這不是違反自然規律嗎?
[2樓]:樓上活在哪個世紀?愛情還分ABO?
[15樓]:聽說蕭家已經給校董事會施壓了要求開除晏熾……
[16樓]:最新消息!教導處剛發了通知要整頓校風!
晏熾奪過手機,指節泛白。他注意到發帖人的ID是"正義觀察者",注冊時間顯示就在一小時前。
"查IP。"蕭寒突然說,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晏熾快速操作着,突然冷笑:"果然,IP地址在蕭氏集團大樓。"他擡頭看向蕭寒,"你爸這是自己兒子都不放過?"
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沒有心情再繼續吃。
吃貨宋悅有些幽怨的看着張明遠,吃飯看什麼手機啊,這下好了,吃飯都不香了。
衆人沉默着起身,外套摩擦聲在凝滞的空氣裡格外清晰。譚乾欲言又止的看着晏熾,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餐廳外,蕭寒攥住晏熾的手腕——那隻手冰涼潮濕,指節處還留着彈吉他磨出的紅痕。
"我去找他。"蕭寒的拇指撫過晏熾掌心,帶着安撫。
晏熾别過臉,喉結滾動了幾下:"對不起。"聲音啞得像是被雪堵住了喉嚨。他盯着自己洗得發白的球鞋,突然意識到這場抗争的籌碼有多不對等——他隻有真心和滿腔孤勇,而對方掌握着許多家庭命運。
他好像還是太天真了,社會規則不會因為他晏熾而改變。
外面的雪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了起來。
蕭寒扳過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看着我。"雪花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該道歉的是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是用權勢壓迫他人的人。"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利劍劈開風雪,"我們隻是……"
"隻是喜歡上了一個人。"晏熾接上他的話,突然笑了。這個笑容讓蕭寒想起他們戀愛那天,少年說要做他的太陽的樣子。
"對,我們沒錯。"晏熾望向遠處,"錯的是那些自以為能定義愛情的人。"
蕭氏集團的大理石大廳倒映着蕭寒的身影,他報出名字的瞬間,前台的職業微笑立刻變得谄媚:"蕭少爺,這邊請。"專屬電梯的鏡面照出他冷笑的嘴角——這個他厭惡的身份,此刻卻成了最有效的通行證。
頂層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蕭遠山正對着落地窗品酒。
"比預計的早到。"蕭遠山轉動真皮座椅,锃亮的皮鞋尖點了點地面,"看來那個小混混在你心裡分量不輕。"
蕭寒反手關上門,聽見“混混”兩個字後眼底閃過冷意,"如果他是混混的話,我可能比他更混,開出你的條件。"
"條件?"蕭遠山突然摔碎酒杯,玻璃渣在地上迸濺,"從你出生起,蕭家給你的一切就是條件!"
“那我甯可不要。”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你卻說不要?"蕭遠山的聲音帶着危險的平靜,"那個晏熾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蕭寒站在辦公室中央,站得筆挺。他直視父親的眼睛:"他讓我知道,原來人活着可以不用演戲。"
"你以為愛情能當飯吃?"他猛地拉開抽屜,甩出一疊文件,"看看這些!晏熾的家庭背景、他在城郊的那間破房子!"
文件散落一地,蕭寒彎腰拾起其中一張——是晏熾初中時見義勇為的報道,照片上的少年眼角帶傷,卻笑得燦爛。
"至少,"蕭寒輕輕撫過照片,"他活得真實。"
蕭遠山突然沉默了。他轉身望向窗外,将窗外的景色盡收眼底,他能把公司從衰敗迅速發展成今天的規模不可能不使用一些“手段”。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的聲音似乎蒼老了許多,"和肖家千金簽訂婚約,或者......"
"或者什麼?"蕭寒攥緊了拳頭。
"或者放棄蕭家的一切。"蕭遠山轉過身,"包括......"
“你這是幹什麼?”蕭母踩着細高跟闖進辦公室的瞬間,蕭寒注意到她塗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不是說好要和兒子好好談嗎?"她擋在父子之間,"非要鬧到二選一的地步?"
蕭遠山一把扯松領帶,昂貴的絲綢面料在他指間皺成一團:"好好談?"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相框砸向牆壁,玻璃碎片中,十歲的蕭寒穿着小西裝沖鏡頭微笑,他把怒氣撒在了一起打拼多年的妻子身上:"看看你慣出來的好兒子!"
"慣着我?"蕭寒突然笑出聲,攥緊的手指在聽到這句話後松開了,慣着他?這麼多年他總是活在各種“都是為你好”裡,他們連自己的喜好都未曾可知,這就叫慣着他?真是天大的笑話。
“您所謂的'慣着'……"蕭寒從碎玻璃中撿起那張童年照片,指尖劃過相片裡自己僵硬的嘴角,"就是鋼琴第二名沒用,就是為了自己的生意讓我去見自己不喜歡的人,就是參加酒會時給人賠笑臉……"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因為看見母親别過了臉。
蕭遠山的拳頭重重砸在紅木辦公桌上。他剛要開口,蕭寒已經轉身走向門口。
"站住!"蕭遠山的怒吼在走廊回蕩,"出了這個門,你就别想……"
蕭寒回頭時,陽光正透過落地窗照在他半邊臉上,将那些蕭遠山從未注意過的、與亡故嶽父如出一轍的眉眼鍍上金邊:"父親,您還記得外公臨終前說的話嗎?"
電梯門關上的刹那,蕭遠山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病床上的老人拉着他的手說:"别讓你兒子,變成第二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