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影跳動,夜深人靜。
梁慎沒禁住笑意,感慨道:“那還真是奇事…”
歧禮無言,隻是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得了,回去歇着吧,明日無事,你們便在府裡看着,”梁慎拿來紙,一邊寫着字,一邊叮囑道:“讓毓凝和毓琦少出門,你一個男子,多擔待一下。”
歧禮和墨玉萋聽着他的話,隻覺雲裡霧裡的,隻見梁慎将宣紙遞給她們二人看,上面隻留有蒼勁有力的字。
切記稱呼改口,警惕天燕衛。
歧禮颔首,算是應了,她收來那紙,轉身替他燒掉了。
*
梁慎褪了衣,掀開薄衾,躺在榻上,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看看床闆已經消失的洞。
平王給他換了張榻。
他再看看衣架上的那件绯紅衫。
他還沒還給沈亦伊。
那沈亦伊呢?
現在到黔安了麼?
*
三更半夜,沈亦伊的馬差點都被跑死了。
她也是氣喘籲籲的,下了馬,便抻了抻筋骨。
一天沒停歇才到了黔安。
她去了一個繞開城裡的地方,她在附近租了間破舊屋子,好在裡邊還算幹淨。
沈亦伊自言自語道:“?有人會來打掃麼…”
看來若是頂替人,藏不了太久。
她累得不行,便也不再管那麼多。
隻将就着草席睡了。
一夜好眠。
*
沈亦伊清早便起了。
晨露沾在枝葉上,風一過,便抖落一陣沙沙聲。
她洗漱完,便匆匆進城去了。
路上市井喧鬧,沈亦伊蓦然頓住腳步,望着那個小攤愣神。
“哎姑娘,來塊酥油餅嗎?”
她頓了頓,買了塊紅豆餡的酥油餅,揣在懷間,向于府走去。
*
還好今日不算熱。
沈亦伊攀在于府後門的樹上,約莫有了半個時辰。
于府人多,來來往往進出,她專挑的午時大家用膳的時候,捋清了這于家幾人的關系。
于府主家的是個老太婆,身形伛偻,不過衆人都很敬重她。
叫…于青岚吧。
如此久了,她還沒見到,于安壽于安山的爹娘。
直到破舊的西廂房出來一個身形單薄的青衣女子。
臉上頹容,華發滿頭。
來迎她的,是一個年輕一點的小侍女。
沈亦伊心裡直歎比她那城外的草屋還破敗了,居然真有人住。
她凝了神,想認真聽聽。
“阿娟,阿娟…我要找阿娟…”青衣女子神志不清似的,見了那小侍女,便一瘸一拐的撲進她懷裡,隻聽見一陣嘤咛的哭泣聲:“…我又夢見了,阿娟,我又夢見了啊啊啊…!”
尖銳的叫聲猛然刺醒了沈亦伊。
哎喲,沒注意愣神去了。
這女的怎麼還是個跛子。
她心想,不知不覺眯着眼睛想要湊近看看。
便看見阿娟一邊無措的安慰着,一邊頻頻向後頭看去。
這看啥呢?四處亂望的。
沈亦伊被那屋檐擋住了視線,一時看不見小侍女望的是誰。
隻聽一陣沉穩的男聲:“萍芳,别鬧了。”
那青衣女子才恍惚般的頓住,又突然一下,像孩童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讨厭你,我讨厭你!”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阿娟,像個小獸似的,恨恨的盯着那男子,執拗的躲在阿娟身後:“于富平,壞蛋!于富平,大壞蛋!阿娟趕跑他!”
沈亦伊思忖着。
看來這萍芳心智如孩童般,很是信任阿娟。
阿娟無助的看了眼于富平,側過身擋住了萍芳的視線,哄嬰孩似的,拍撫她的背:“好好好,奴婢這就把于大人趕走,阿芳莫氣了。”
阿娟請了一禮,于富平便無奈的走了,萍芳這才消停些,于是阿娟趁機哄道:“阿芳,明日你大姑生日,今天去請個安好不好啊?”
萍芳猶豫了一下,埋在阿娟懷裡撒嬌:“不嘛不嘛…我不想去。”
“可是奴婢想去,有阿芳覺得好玩的,好吃的…”阿娟還沒說完,萍芳的眼睛就突然有神了起來:“好!我去!我和阿娟一起去!”
嚯,趕上好時候了,生日宴嘛,趁亂混進去更方便了。
但沈亦伊又沉默的瞧了一眼那個瘋子。
…時間很趕,她可不想哄那個傻子。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再觀察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