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伏泠出現了。
她和江泠的性格有很大不同,往往她看一個人眼神,太過純粹,純粹到沒有任何感情摻雜在裡面,讓人第一眼就感到窒息。在她轉過頭的一刹,離笙目光投向她的臉,原本溫情的眸轉瞬便冷下來:“是你。”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她挑了下眉,似乎有些意外。
離笙凝視着她,眼尾下壓,有光落于眼底,割裂成刀光劍影:“泠泠呢?”
“我們兩個不會同時出現,或許等我消失了,你的泠泠就能回來了。”她歪着頭,似笑非笑,“怎麼,看來你很不想見到我。”
何止不想。
越過她身旁,離笙沒有應聲,對她這句話選擇漠視。他自始至終都不曾信過伏泠,他這種人連鬼神都不信,遑論前世今生的無稽之言。而眼前這個自稱伏泠的女人,用着和江泠同樣的一張臉,一副身體,怎麼看,都讓人心底生厭,比起虛妄的念想,不如徹底讓她消失來的實在。
“離笙,我想吃水果。”伏泠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離笙稍稍擡了下眼皮,涼意蔓延到空氣裡,冷冷扔下幾個字:“自己洗。”
伏泠神色如常,起身進了廚房,開始洗水果,出來時往客廳一邊掃了一眼,朝他擡了擡下巴:“要吃嗎?”
離笙不想和她多浪費口舌:“你什麼時候才能走?”
她坐下來,随手撚了粒葡萄放進嘴裡,含着三分笑意:“不知道。”
這個答案離笙并不信,伏泠看出來了,但也沒多解釋,這種事換做其他人,也許是同樣的結果,隻不過眼前這個男人警惕性更高,防她防得厲害:“你不用對我那麼警惕,也不用想着怎麼能讓我消失,離笙,你殺不死我的。”
“是,我殺不了你。”夜幕籠罩着整片天地,氣氛也變得格外沉悶,屋裡兩道身影隔着陌生的距離,大抵是不悅,離笙眉眼疏離,臉上是緊繃的弧度,“可那又怎麼樣呢,殺人的辦法又不是隻有一種。”
好一個殺人的辦法不是隻有一種。這麼面對着面,他滿心想的,是該如何殺了她。暗沉沉的夜,光影在她眼底跳動,那些想竭力掩藏的苦澀,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流露出來:“你到底不是他。”
他早已不是那個停留在記憶深處的人,而她偏偏是固執的,總想努力說服自己,把他們當作同一個人,同樣的眼下痣,同樣的相貌,但有很多地方卻不一樣了。她癡癡昧昧尋的,不過是一道熟悉的影子。
她如今隻剩這道影子了。
離笙問:“他是誰?”
她靜靜注視着他,又仿佛在透過他尋找另一個人:“也是你,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