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部的消毒水氣味被某種甜膩的花香覆蓋了。

維爾汀站在隔離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着瑪蒂爾達将一支淡金色香水噴灑在斯奈德的繃帶上。那些浸透血迹的紗布一接觸到香霧，立刻泛起珍珠母貝般的光澤，而斯奈德原本緊皺的眉頭竟微微舒展。

‘記憶之香’的鎮痛效果比嗎啡強三倍。"瑪蒂爾達頭也不擡地說道，纖細的手指輕輕撥開斯奈德被冷汗浸濕的額發，"當然，副作用是會讓使用者短暫看見最痛苦的回憶。"

維爾汀的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她看着斯奈德蒼白的嘴唇開始顫動，仿佛在無聲地重複某個詞——從口型判斷，那應該是"不要看"。

"停手。"維爾汀突然拍響玻璃，"立刻停止實驗！"

瑪蒂爾達的動作頓住了。她緩緩轉身，翡翠色的瞳孔在防爆玻璃的折射下呈現出詭異的複眼結構："您終于想起自己為什麼讨厭香水了？"

挂在牆上的應急燈突然開始閃爍，維爾汀的懷表發出齒輪卡死的刺耳聲響。一段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

七年前的實驗室裡，年幼的瑪蒂爾達舉着香水瓶，對綁在手術台上的斯奈德說："讓我看看你最害怕什麼。"

"你也是研究員之一。"維爾汀的聲音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

瑪蒂爾達優雅地摘下橡膠手套，露出左手無名指上的齒輪戒指——那是基金會高級研究員的标志，内側刻着編号NO.002。

"第二席，專攻記憶操控。"她将香水瓶舉到燈光下，液體裡懸浮着細小的金色顆粒，"這些是從斯奈德前六個克隆體大腦中提取的海馬體結晶。很美麗吧？每一粒都儲存着關于您的記憶。"

斯奈德突然在病床上劇烈抽搐起來，束縛帶深深勒進她剛剛愈合的傷口。維爾汀猛地按下緊急開門按鈕，卻被安全系統拒絕——虹膜識别屏上跳出一行紅色警告：

權限不足：該對象被标記為「暴君」項目

"暴君？"維爾汀不可置信地看向瑪蒂爾達，"你們給她打上了這種标簽？"

"準确地說，是給您們。"瑪蒂爾達按下某個隐藏按鈕，病房的金屬牆壁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夾層裡密密麻麻的電子檔案。全息投影在維爾汀眼前展開，顯示出一份标着「雙生齒輪」的絕密文件。

文件首頁是兩張并列的腦部掃描圖：一張是斯奈德的，另一張赫然是維爾汀自己的。兩人大腦的杏仁核位置都嵌有微型齒輪，且齒痕完全吻合。

"您們本就是一體雙生的實驗體。"瑪蒂爾達的聲音突然帶上憐憫，"所謂‘司辰’的力量，從來都來自您不斷吞噬她的記憶。"

維爾汀的耳中響起尖銳的蜂鳴。

她看見更多投影檔案自動展開：「記憶移植手術記錄」「克隆體銷毀視頻」「暴雨生成報告」......最後定格在一段加密視頻上。畫面裡，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将懷表對準昏迷的斯奈德，而瑪蒂爾達在一旁記錄數據。

"這是第36次輪回的尾聲。"瑪蒂爾達輕聲解釋，"每次世界線重置前，您都會取出她的一段記憶存入懷表——就像松鼠囤積過冬的堅果。"

斯奈德突然發出一聲嗚咽。維爾汀轉頭看去，發現她的右眼正滲出金色的液體，那是"記憶之香"與腦脊液混合産生的反應。病床周圍的監控設備同時爆出火花，而斯奈德染血的嘴唇卻緩緩勾起一個微笑。

"司辰......大人......"她的聲音通過破裂的揚聲器傳來，夾雜着電流雜音，"這次......要......好好記住......"

随着刺耳的金屬撕裂聲，斯奈德鎖骨處的齒輪紋身迸發出刺目金光。維爾汀胸口的四道刻痕同時灼燒起來，她踉跄着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血珠懸浮在空中，組成一行閃爍的數字：

00:36

"原來如此。"瑪蒂爾達突然笑了，"她不是在自殘——那些傷口是倒計時。"

整面玻璃牆轟然炸裂。

維爾汀在漫天晶雨中撲向病床，卻被瑪蒂爾達拽住手腕。調香師的戒指突然變形，伸出細長的金屬針抵住她的頸動脈："别沖動，您看。"

斯奈德的病床正在融化。鐵架變成流動的液态金屬，而她的身體緩緩下沉，仿佛被某種無形之物吞噬。更可怕的是，維爾汀發現自己的右手也開始透明化——她們共享的時之錨正在強行融合。

"這是第37次輪回的必經階段。"瑪蒂爾達的聲音突然變得遙遠，"當倒計時歸零時，您們會暫時合二為一......就像齒輪終于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