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從她為了春千夜而将怒火對準明司武臣的那天起就已經決定好了。
三途春千夜會是最忠誠的騎士。
風聲停下了。
“臉色,有點糟糕啊,看起來很疲憊。”姐姐說。
“可能是睡眠不足。”
她将柔軟幹燥的手掌覆蓋在他的額頭上,離開時令他怅然若失。
“體溫有點低,最近是不是太努力了?雖然升學在即,但休息也很重要。”
“……嗯,我這就去睡一會。”
如果是佐野萬次郎,此刻一定會索要一個擁抱,春千夜猶豫了一瞬,吞下了即将出口的話語。
像是看出了他的猶疑,對面的人張開雙臂,将高過自己一個頭的男孩圈進懷裡,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晚安,做個好夢。”
與他相同的沐浴液和洗發水的香氣,除此之外,還有獨屬于她的氣味。
他感到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下意識咬了咬下唇。
“……晚安。”他說。
***
看着春千夜回屋睡下,我簡單收拾過浴室門口掉落的頭發,思來想去覺得不對,打給場地圭介詢問情況,卻得到近幾日都沒見過春千夜的答複。
“本來就是讓人搞不懂在想些什麼的怪人,姐姐不如直接問他,”場地圭介說,“那家夥最聽你話。”
……春千夜的确是個乖巧到過分的孩子,但這次估計沒有與我坦言的打算。
難道是學習過于專注,疏忽了和夥伴玩耍的時間?
三人裡,成績最好、在這方面主動性最強的就是春千夜,我于是難免對他抱有更高的期待——或許因此給他造成了壓力也不一定。
以場地圭介為例,國三沒有留級就已經給了我極大安慰,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佐野萬次郎在學校裡成績如何,長着聰明人的臉蛋,當初和圭介一起接受補習的時候表現卻一塌糊塗,據說課上也一直在睡,簡直是個油鹽不進的壞學生。
要不要把圭介和萬次郎喊來住幾天?可以陪陪春千夜,還能順便給他倆做個小測。我像個多管閑事的家長一樣焦慮起來。
在做決定之前,飯點時間,佐野萬次郎又毫無預兆地送上了門來。
叮咚叮咚地按響門鈴,開門後,照面就是一個擁抱。
輕柔的、小心翼翼的擁抱,像是在确認體溫一樣。他的臉頰貼着我大動脈的部位,能感受到下方規律的搏動。
這幾日的三途春千夜,今天的佐野萬次郎,看起來都有些不同尋常。
我安慰性地摸摸他的腦袋,由于紮着小揪,總覺得手感不如從前散發的時候。
“好久不見,姐姐想我了嗎?”他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在耳邊響起。
也不過三四天沒見的樣子,視野裡隻能看見漂亮的金發,不清楚他是怎樣的表情,我順着他的話回答:“正打算聯系你過來住兩天呢。”
“真的?”
“真的,”我繼續哄他,“因為想你了呀。”
耳邊的呼吸停了一瞬,又緩慢掃過頸側,他結束了這個擁抱,擡起頭來和我對視,眨眨眼,再眨眨眼,突兀地問:
“我可以吻你嗎?”
把食指豎在他的唇前,微微使力,輕易推開了湊過來的臉。
“還不可以哦。”
拒絕的話剛說完,指腹就被舔了一下。我下意識縮回手,又被他笑嘻嘻地牽住,反客為主地将我拉進屋内,關上了大門。
甩不脫那隻手,我隻得無奈地同他強調:“要遵守約定,記得嗎?”
“隻是舌頭不小心碰到了,”佐野萬次郎為自己辯解,指着下唇示意我,“你看,都幹得起皮了。”
盡管明白這是在鑽空子找借口,我還是按照他說的那樣為他查看。
“需要潤唇膏嗎?”
他眼睛亮亮的,觍着臉說:“我要姐姐用過的。”
我朝他微笑:“很遺憾,隻有全新的。”
鼓着臉頰讓我為他塗上全新的唇膏,佐野萬次郎問:“春千夜回來了嗎?”
“可能是學習太累了,正在睡覺,”我頓了頓,問他:“……春千夜有些不對勁,萬次郎知道原因嗎?”
他不置可否,表情嚴肅地沉默了一陣,使我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他卻揚起笑臉回答我:“别那麼緊張嘛,是東卍這邊的事情……姐姐别擔心,我會看好他的。”
提起這個,我忍了忍,還是想問他:“我不會幹涉你們暴走族的活動,是因為相信你們都是好孩子。但是萬次郎,你想過以後要怎麼辦嗎?”
“……”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沉默了一會,說:“到那個時候,我會解散東卍——就像大哥解散黑龍一樣。”
“什麼時候呢?”
他搖搖頭,大概是還沒想好。
我握住他的手,認真地注視他的眼睛。
“聽我說,萬次郎不想要天天都能見面嗎?”
他茫然地看着我。
我循循善誘:“明年呢,我會作為實習教師去澀谷的高中上課,隻要萬次郎考上我工作的學校,不就可以天天見面了嗎?”
“……是這樣嗎?姐姐要來澀谷工作?”他呆呆地問,像隻迷路的小貓。
我颔首,微笑着撫摸他的臉頰,輕聲說:“來和春千夜一起學習吧?”